第二九九章青城风波
军帐之中,酒香四溢,夹杂在淡淡的脂粉香里,薰人
醉。
朱天寿酡红着面颊,笑道:“这小子,靠着贤弟你的名号,不仅有吃有喝,还捞了千两⽩银,真是走的屎狗运。”
赵定基看到金玄⽩头摇苦笑,忙道:“侯爷,不过薛少侠这一千两银子只在⾝上装了夜一,第二天就被薛女侠发现,全部都没收了,只让他留下十两碎银。”
朱天寿大笑,道:“得而复失,只怕这小子更会不安份,恐怕还会再一次逃走吧?”
赵定基道:“这倒没有,因为薛女侠唯恐他会再犯,一路上都封住了他的⽳道,
得他只能老老实实的留在⾝边。”
他顿了一下,道:“不过经由这次的事件,薛少侠倒是得了个神剑小霸王的外号,湖广、四川一带的黑⽩二道,可说尽人皆知,尤其是李盟主再传令要所有盟下帮派和山寨潜伏三个月,不许行走江湖,薛少侠更随着金侯爷的名号,⽔涨船⾼,赫然成了江湖名人。”
朱天寿和邵元节互望一眼,全都敞声大笑,只有金玄⽩哭笑不得,也不知是喜还是忧。
赵定基笑道:“我们沿着官道赶回四川,一路上许多地方豪霸、江湖好汉,都慕名而来,争相要宴请神剑小霸王,都被我们挡下来。”
他顿了下,继续道:“等到我们到了青城山脚下,算一算那些留下的拜帖,总共有三十多封,的确令人叹为观止。”
就因为薛士杰的风头太盛,锋芒太露,以致上山之后,反而遭到青城掌门薛逢舂的痛责,认为他未经自己同意,自作主张的投⼊神
霸王门下为徒,
本就是欺师忘祖,蔑视⽗亲不过等到薛婷婷详细的禀明经过,并且出示铁冠道长留给薛夫人盛旬的遗书之后,薛掌门才稍瓮怀。
那时候,赵定基和十名随行的锦⾐卫校尉们,都被安置在青城别院等候消息。
晚上,薛掌门夫妇偕同二位师弟,设宴款待赵定基等人,曾经详细的询问有关于金玄⽩之事。
尤其对于这位新近崛起江湖的神
霸王一⾝武功造诣,更是一丝一毫都不错过。
赵定基就自己所知,详细的禀告,特别推崇他为武林中年轻一辈中的明星,武功造诣直追天下十大⾼手,他⽇成就未可限量。
至于他和朝廷的关系,赵定基仅说,他已被封为侯爷,未来可能会被任命为锦⾐卫或东厂的⾼官,统率二厂的大小档头,整顿江湖。
其实赵定基不敢透露出“拔牙计划”关于金玄⽩被朝廷重用的原因,他也是以三分事实,七分臆想的方式,说了出来,自己也颇为心虚。
但是因为南七北六的二位绿林盟主,都针对神
霸王,发出了绿林箭,所以薛逢舂深信他所言非虚。
他们双方相谈甚
,薛掌门当面向赵定基表示,一定会遵照铁冠道长的遗命,把薛婷婷嫁给金玄⽩,就等他择⽇下聘,再定
娶之期便行了。
赵定基见到自己完成了使命,极为⾼兴,酒喝了不少,宴席也拖了两个多时辰之久。
就在宴席将散之际,薛士杰手持⽩虹剑,一⾝是⾎的奔进了饭厅,引起一阵騒动。
邵元节颇为关切这个顽童,首先惊问道:“赵将军,发生了什么事?这小子竟会全⾝是⾎的走了进来。”
赵定基看了金玄⽩一眼,只见这位侯爷虽是一脸的酒意,却是面⾊平静如常,没有一丝异状,不噤暗暗佩服他的镇定。
朱天寿笑道:“邵道长,你不用担心,依朕的看法,那个小子多半是杀了人。”
此言一出,邵道长和赵定基脸⾊大变,连小太监张忠都呆住了,他们望着金玄⽩,不知他有没有听出朱天寿的语病。
可是金玄⽩
本不知道自古以来,皇帝称孤道寡,自称为“朕”见到邵元节和赵定基都神⾊怪异的望着自己,不自噤的摸了摸脸,问道:“邵道长,怎么啦?我是不是脸上沾了什么?”
邵元节见他没有发现朱天寿的语病,暗暗松了口气,笑道:“侯爷脸上没有沾上什么污秽,只是贫道见到你如此镇静,感到惊奇而已。”
金玄⽩笑道:“道长是太
心了,想那薛士杰人在青城,怎会遭外敌⼊侵,而所有的大人都毫无所觉,他一⾝鲜⾎,大概是和婷婷生气,所以胡
杀了一条狗或一只猴子,用来怈愤罢了!”
赵定基也松了口气,笑道:“金侯爷判断得不错,可是只对了一半而已!”
朱天寿此时也警觉自己失言,把好久没说的“朕”又挂上了嘴边,见到金玄⽩毫无所觉,忙道:“定基,你卖什么关子?怎么不痛快的说出来?”
金玄⽩突然想起了他刚刚说的那句话,问道:“大哥,你刚刚说⾐正的看法,这⾐正又是谁?”
朱天寿略一沉昑,笑道:“⾐正嘛!是张永⾝边的一个小太监,他和张忠、张雄极为要好,这家伙看事情,都是看反方面,说话也是从另一面思考。”
金玄⽩恍然大悟,道:“哦,原来如此。”
朱天寿见他又被自己蒙过去了,忖道:“我老是用这招欺瞒金贤弟,哪一天真相大⽩,他会不会生我的气啊?”
看了看金玄⽩,暗想此人个
执著而淳厚朴实,如今受到敕封,许以爵位,赐以厚禄,加上他有那么多的
室羁绊,一定无法放下名利,就算以后他知道自己是皇帝,如此礼贤下士的和他结
,恐怕也不会生气,反而对自己更加亲近也不一定。
这个意念从脑海一闪而过,已听到赵定基道:“金侯爷,那位⾐正小鲍公的思考方法果然正确,薛少侠全⾝是⾎,是染的他人之⾎,而非自己负伤…”
他完全是替朱天寿圆谎,才厚着脸⽪把“⾐正小鲍公”扯了进来,可是话未说完,却听到小太监张忠噗嗤一声,忍不住笑了出来,不由一阵心虚,把话停了下来,愕然的望着张忠。
朱天寿侧首瞪了张忠一眼,叱道:“笑什么?没有规矩的东西。”
张忠吓得脸⾊发青,赶紧趴了下来,颤声道:“小的是想起⾐正平素胡说八道,常被叱责,如今总算判断正确,还被夸奖,所以才忍不住笑了出来,请侯爷原谅小的放肆。”
朱天寿见他替自己圆谎,脸⾊稍缓,道:“既然知道自己放肆,就罚你从现在开始,不许说一句话。”
张忠跪在地上,连磕三个头,终究连一句话都不敢说,唯恐多言惹祸,被砍去脑袋。
他可知道武宗皇帝喜怒无常,往往莫名其妙的就下令砍太监或宮女的脑袋,在豹房里因此而死的宮女和小太监,可说不计其数。
面对这种皇帝,他这一次能逃过一死,完全是因为金玄⽩在场,所以朱天寿才没有下令把他推出去砍头,如此轻易的便放过了他。
朱天寿完全不知张忠心里的感受,暗暗吁口气,忖道:“说一句谎话,要用那么多的谎话来掩盖,真是件痛苦的事,他妈的!老子再也不说谎了。”
本来按照他的个
,从来都是任
妄为,除了⺟亲张太后之外,他从没在乎任何人,就算夏皇后让他讨厌,他也不会掩饰自己的厌恶,说一句谎话哄哄她。
只有到了近年,刘瑾权倾一时,朱天寿发现了危机,才学会说谎,按照张永和邵元节的计划,配合着“拔牙计划”留下分⾝在豹房,一路南下。
所以,除了刘瑾之外,金玄⽩是第二个让他说谎的人,也让他觉得说一个谎,要用更多的谎来掩盖,的确是件痛苦的事。
自此之后,武宗皇帝任
妄为,无论是宠信伶人臧贤或是钱宁、江彬等佞臣,都不容朝中大臣有置喙的余地,任何御史敢进谏,轻则廷杖数十,重则罢官,甚至遭到砍头,使他成为明代排名前三位的昏君。
他之所以变得如此,可说是这一次在军帐里的一种觉悟,远非金玄⽩所能料想得到的。
而金玄⽩此时想的是自己为何判断的事,只对了一半,于是问道:“赵将军,我哪里错了?”
赵定基道:“金侯爷,你说薛少侠是杀狗怈愤,其实他杀伤的对象是峨嵋派的欧定邦。
”
原来欧定邦凭着一口⽩虹剑,取信了盛旬,让她有意把女儿许配给这位新近崛起的峨嵋四秀之一的少侠。
再加上薛婷婷少女情怀,从未结识过任何青年侠少,所以对于欧定邦的热烈追求,也没有加以拒绝。
他们双方仅是见了几次面,欧定邦便以薛婷婷的未婚夫婿自居,若非他的武功尚未臻大成之境,而薛逢舂也认为女儿才十七岁,成亲太早,已替他们完婚了。
由于青城派辽不久,薛逢舂禀承创派掌门师祖的遗命,门下弟子艺成之前,必须下山行走江湖一年半载,才能在返山之后,视为本门弟子。
笔此,为了维持这个规矩,薛婷婷就和表妹江凤凤一起下山历练,而薛士杰则是死
活
的闹了近半个月,盛旬才不得已,放他随姐姐和表姐下山。
按照薛逢舂的原意,等到薛婷婷在江湖上历练过了之后,再回山和欧定邦成亲,而这件事也得到了峨嵋派当今掌门无因大师的同意,只要欧定邦返家请示其⽗,就可以在未来的一二年內
娶。
薛婷婷下山之后,欧定邦每隔两个多月便会从峨嵋跑到青城来向薛掌门夫妇请安,并且探查薛婷婷的返山⽇期。
当薛婷婷回山之际,欧定邦正在四川灌县家中,他在青城山麓的建福宮里,所结识的清风小道士,就是他留下的一个眼线。
青城派的山门,位于山
的常道观后二里处,薛婷婷偕同赵定基等人上山时,曾在建福宮里歇了半个时辰,喝了杯茶,才继续往上走去,因此清风小道士便把欧定邦留下的信鸽放了出去。
那些信鸽共有十只之多,五只飞回峨嵋,五只飞往欧家鸽舍,故此欧定邦只隔了不到两个时辰,便得到了薛婷婷返回青城的消息,很快便赶路上了建福宮,见到了清风小道士。
那清风小道士和薛士杰的年纪相仿,两人也算是好友,薛士杰见了故友,自然对于自己此次游走江湖的事迹大吹大擂。
他一边介绍沿路的所见所闻和各地风光胜景,并特别提到了自己已拜师神
霸王门下,在江湖上有个神剑小霸王的响亮名号。
这些叙述让从未远离青城百里的清风小道士羡慕不已,而让他更惊讶的则是薛士杰提起了武功盖世的神
霸王就是他未来的姐夫这件事。
无论是薛士杰吹嘘着力败武当派剑客或者大战红⾐大喇嘛,都还没让清风小道士如此惊诧,唯独薛婷婷将要嫁给金玄⽩这桩事,让他觉得事态严重,非得要和欧定邦禀报不可,否则每个月收人三两银子的酬劳,没有尽到责任,岂不愧对自己的良心?
所以当欧定邦进了建福宮,找到了清风小道士之际,这个眼线便善尽职守,加油添醋的把薛士杰所说的话,全盘告诉了欧定邦。
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,就像晴天起了一阵霹雳,震得欧定邦几乎昏倒,他怀着満腔的疑惑和愤怒,马上赶往山
的青城派山门而去。
那时天⾊刚晚,青城掌门薛逢舂偕夫人,带着师弟们设宴款待赵定基等锦⾐卫。
由于他们谈的是有关于薛婷婷的婚事,她不适宜在场,盛旬还特别把儿子留下来,陪着姐姐一起在后院的小厅吃饭。
欧定邦自从认识薛婷婷之后,前后总共进出青城薛府不下三十趟,对于路途极为
悉。
当他摸到薛婷婷的闺房,扑了个空之后,马上便在后院搜索,终于在花园小径边,碰到已经吃完晚饭,正要回房的薛婷婷。
欧定邦拉着薛婷婷在园里花房小坐,谈起别离之后的相思之情,却被薛婷婷问到了有关于⽩虹剑之事。
欧定邦再三纺,⽩虹剑是伯⽗欧峰所铸,当年赠与其⽗欧岳,后来遇到了铁冠道长,于是以此剑作为文定之物,
由铁冠道长转给幼妹盛旬。
薛婷婷看过铁冠道长所留下的遗书,知道二舅不会把自己许配给两个夫婿,其中必有一人说谎,于是和欧定邦起了争执,要拉他到薛逢舂面前说清楚。
就在这时,薛士杰吃完了晚饭,
返回房中,听到欧定邦要求薛婷婷和他私奔,当场大怒,拔剑出手,驱赶欧定邦离去。
欧定邦
本没把他放在眼里,对于清风小道士转述的关于薛士杰下山后的英雄事迹,视同小孩子的吹嘘,认为江湖上已有盛名的武当游龙剑客和飞龙剑客,绝不可能败在他的剑下。
双方言词上发生争吵,薛士杰不堪欧定邦的轻视,马上出剑
他下山,并且扬言,若是再看到欧定邦上山,一定斩断他腿双。
欧定邦急怒之下,立即
剑还手,双方
战了十几招,不分胜败,倒把薛婷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。
薛士杰仗着手中宝剑之利,再加上信心十⾜,而欧定邦则唯恐伤了他,更让自己境况困难,出剑极有分寸。
于是就在这种此消彼长的情况下,⾝上连中数剑,⾎流如注,改采守势也无法挽回颓局。
这时,薛婷婷加以拦阻,并劝欧定邦下山,更让薛士杰怒火中烧,大骂姐姐不知羞聇,扬言他只认神
霸王金玄⽩是姐夫,其他人一概不行。
薛婷婷受到辱骂,痛心疾首,掩面而哭,就此逃回闺房,不再过问此事。
而薛士杰则趁着欧定邦心神不定之际,砍伤了他一条腿,等到他倒地之后,还痛下杀手,让他永远不能人道,从此成为一个废人。
赵定基说到这里,云云等苍龙四女全都发出惊叫,小太监张忠则伸了伸⾆头,缩起脖子不敢吭声。
朱天寿一拍腿大,道:“好!这小子有种,我很喜
!”
邵元节皱起了眉头,道:“有种是有种,未免太狠了一些。”
金玄⽩也皱起双眉,道:“赵将军,什么叫不能人道?莫非薛士杰把欧定邦两条腿都砍断了不成?”
赵定基一愣,望着这位武功盖世的侯爷,仿佛在看一个怪物,一时之间,无言以对。
朱天寿敞声大笑,道:“哈哈哈!断两条腿,有些人还是可以人道,不过第三条腿若是断了,可只能做一辈子的太监,永远不能人道了!”
金玄⽩恍然大悟,喃喃的道:“这浑小子,也未免太狠了点,怎么可以把欧定邦变成太监?”
赵定基忍住了笑,道:“金侯爷,薛少侠这么做,也是为了你,他说,普天之下,只有侯爷你才够资格做他的姐夫,其他的男人,只要打他姐姐主意的,他都会让他们变成太监。
”
金玄⽩眼前似乎浮现起薛士杰的模样,心里颇有几分感动。
他叹了口气,道:“只是他这么一来,青城派无端端的和峨嵋派结了深仇大恨,那些和尚们怎会放过这个浑小子?”
他说到这里,眼中神光熠熠闪动,道:“朱大哥,这件事因我而起,必须我来解决,我看,明天我就动⾝,赶往峨嵋而去,处理完这件事后,再赶到衡山和盛大侠会合。”
朱天寿伸手摇了摇,道:“别急,别急,定基既然当时在青城,眼看这种事发生,一定会想出保全青城之法,你冷静下来,听听他怎么说。”
金玄⽩望向赵定基,问道:“赵将军,你当时人在现场,怎么处理这件事的?”
赵定基恭声道:“请金侯爷放心,这件事已经弭平,从此永无后患。”
他继续叙述下去,金玄⽩才知事情的经过,不噤为赵定基处理事情的果断和明快,感到佩服不已。
原来,当薛士杰一⾝是⾎的冲进饭厅里,也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,不过,他并不害怕,诚坦要阻止欧定邦带薛婷婷私奔,才痛下杀手,请⽗亲将他缚住,押往峨嵋向掌门人赔罪。
薛逢舂唯恐欧定邦重伤不治,死在青城,反而惹来更大的祸害,于是一边请师弟江宏福火速赶往前面的常道观,去把精通医术的观主请来,一边亲自赶到后园探视重伤的欧定邦,
本没工夫处置薛士杰。
至于盛旬则是害怕女儿心灵受创,会发生更大的悲剧,也赶去探视薛婷婷。
一时之间,偌大的饭厅里,青城派的人,除了薛士杰之外,走得一⼲二净,赵定基和十名锦⾐卫校尉们,坐在厅中,就像看一场闹剧,而他们刚仿佛成了隐形人,完全被人忽视。
薛士杰这时才知道自己惹出了大祸,否则⽗亲和师叔们不会如此慌
,他茫然四顾,看到厅中只剩赵定基等人在场,顿时像抓到了救命的东西,赶紧向赵定基求救。
赵定基看到薛士杰満⾝是⾎,于是命两名校尉带他去洗⼲净,换套⾐服再来,并且保证一定亲自处理此事,不会让青城派为难。
所幸欧定邦在常道观观主精湛的医术抢救下,捡回了一条
命,而薛婷婷也仅是受到惊吓,镇定下来之后,只为欧定邦的伤势,感到深深的歉意。
经过连夜的商议,薛逢舂体认出青城派势力单薄,无法对抗峨嵋,于是只得听从赵定基的安排。
第二天一早,青城派上下,除了厨师、花匠、两名仆役留下之外,其他的十七个人,全都由锦⾐卫护送下山,分成两路行事。
一路是由薛逢舂和赵定基为首,领着两名锦⾐卫,带着受伤的欧定邦,雇了辆马车,赶往位于成都府城里的东厂秘站,找到了大档头成彪,请他派人陪同上峨嵋。
成彪以前也是锦⾐卫千户,跟随蒋弘武多年,算得上亲信,后来蒋弘武升任同知一职,他想外放,于是通过张永,引荐给掌东厂的马永成,调任东厂大档头,主掌四川一省之东厂秘站,负责所有境內业务。
赵定基把来意说明之后,成彪鉴于薛逢舂是武威侯的未来泰山,尊敬无比,热情万分的把他们三人安顿在府城最大的客栈里,每⽇设宴款待。
而欧定邦则放在医馆之中,
给四川最有名的徐神医亲自诊治,务必使他早⽇复原。
成彪心思缜密,唯恐另一路人马,只有八名锦⾐卫随护,会遭到意外,于是出派一百名东厂番子,由一名档头带领,循着薛婷婷等人行走的路径,快马追赶而至,务必全程护送他们,赶到苏州和金玄⽩会合。
除此之外,他还出派九十名东厂番子,连夜赶往峨嵋县,会合当地的五十名衙门差人,守住了峨嵋山,不许任何人上下。
十⽇之后,欧定邦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,成彪亲自领着五名小档头,带领五百位东厂番子,全副武装的陪着赵定基和薛逢舂,由两名挑夫扛着欧定邦一路往峨嵋而去。
他们到了峨嵋,会合了封山的九十名番子,由五十名峨嵋县的差人开道,一路上山。
当时,峨嵋山的大小寺庙,有九十多座,成彪在每一间寺庙都留有五名东厂番子,执行封庙任务。
而峨嵋派的僧众,分布在万年寺、伏虎寺、报国寺里,尼众则散居各小寺庵,不过以清音寺为主。
总共约六百名东厂番子,由当地衙门差人陪同,封住了整个峨嵋,造成极大的轰动,那些僧人都吓得不知所措,惊惶不已。
成彪陪着赵定基、薛逢舂二人,领着百名番子,进了报国寺,找到了峨嵋派掌门无因大师,敲起大钟,把所有峨嵋派重要人物都聚集一起。
成彪恭请薛逢舂坐在大殿首席,然后把欧定邦放在殿中,当着峨嵋派上下数十名⾼僧尼众之面,数落他的罪行,最严重的一条是,他要
拐当朝武威侯爷未婚
,加以
奷。
无因大师算得上是有道⾼僧,纵然从未面临这种状况,也力持镇静,并且据理力争,要求给予欧定邦辩⽩的机会。
而且他还在言词之间挤着薛逢舂,怪薛掌门不该摆出如此大的阵仗,封山闭寺,就为了一名弟子,而惊扰了全山上千人。
薛逢舂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场面,怔忡之下,仅表示此来仅是求个公道,不愿未出嫁的女儿受到污名所染,未来无法向女婿神
霸王
代。
当他一提出神
霸王这个名号时,満寺皆惊,峨嵋上下才知道成大档头口中所说的武威侯爷,便是那位毁了双剑盟,打伤无法、无果、无明等诸位峨嵋派⾼僧的金玄⽩。
刹那之间,大殿之中一阵哗然,面对着新仇旧恨,峨嵋弟子群情
愤,都被掌门庒了下来。
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,若是一个处理不当,峨嵋就会因此灭派,别说眼前有六百名东厂番子带着五十名当地衙门的捕快守着,就算东厂只来了六个人,他们也不能动手,否则就是叛
之罪,所以他首先必须冷静下来。
经过询问之后,欧定邦原原本本的把经过说了出来,他虽然強调⽩虹剑是当年欧岳用来定亲之物,可是薛逢舂加以否认,并且说清了⽩虹剑的来历,把铁冠道长的遗书
给无因大师检验,证实欧定邦之言不实。
既无⽗⺟之命,又无媒妁之言,欧定邦的立场就无法站稳。
而薛婷婷也
本不是和他两情相悦,他更没理由单方面
着一个未婚女子和他私奔。
基于这两个理由,纵然薛士杰太过狠毒,断了欧定邦的宗祠,也是他咎由自取,怪不得薛士杰护姐心切。
所以,最后的结论是峨嵋派教徒不严,才会惹出这个大祸,可说丢尽峨嵋派的颜面。
无因大师満脸羞惭的向薛逢舂致歉,表示等欧定邦痊愈之后,必定按照门规,处以重责,然后逐出峨嵋。
金玄⽩听到这里,感慨不已,觉得为了这件事,劳师动众,实在有些小题大作。
可是朱天寿却鼓掌叫好,说道:“定基,这件事你办得很漂亮,等到蒋大人回来,我会叫他升你的官。”
他顿了一下,望向邵元节道:“道长,别忘了,明天发给定基三百两银子奖赏,跟随他的十名校尉,每人发给一百两银子,全都官升一级。”
邵元节笑了笑,道:“侯爷,依贫道之见,赵将军也不用回京城去向张大人复命,就留在⾝边好了。”
朱天寿点了点头,道:“定基,你就留在这里,别走了。”
赵定基听到官升一级,赏银三百两,已是⾼兴得发呆,再听到朱天寿这么一说,当场下趴,磕了个头,道:“谢谢侯爷恩赐,小的无以为报,只有肝脑涂地,才…”
朱天寿骂了声道:“呸,谁要你肝脑涂地了?你只要好好效力,就行了。”
赵定基抬起头来,一脸的傻笑,
快之情,溢于言表。
金玄⽩问道:“赵将军,你这一路处置妥当了,可是薛夫人那一路人,是不是已经到了苏州?怎么没见到她们随你而来呢?”
赵定基恭声道:“禀告侯爷,薛夫人一行十几人,在路经湖北之际,受到当地驿官招待,正好碰上了朱少侠和江姑娘等一行人,也到了驿站,由于江大侠夫妇在其中,他们⽗女见面,极为⾼兴,于是临时改变主意,接受朱少侠的邀请,到他家里小住一阵。”
朱天寿笑道:“定基,你别再扯什么朱少侠了,我贤弟已知道她便是湖广安陆的朱郡主。”
赵定基脸⾊怪异的看了金玄⽩一眼。
金玄⽩也觉得好笑,道:“她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她的⾝份来历,其实在苏州街上,我第一次见到她时,蒋大人已跟我拆穿了她的真面目。”
他笑了笑,又道:“她一直以风流侠少自居,还给自己取了个⽟扇神剑的绰号,把江凤凤
得团团转,这下碰到了江大侠他们,我看这位风流侠少可惨了,偏偏她还有胆子邀人家到她家里去住?真是不要命了。”
朱天寿大笑道:“贤弟,宣宣自有打算,你替她急什么?”
他隐约可以猜得出朱宣宣的打算,暗想等到成亲之际,金玄⽩发现多了两位新娘,只怕更会大吃一惊。
他眯着眼,斜睨着金玄⽩,暗中替他计算着未婚
子的数目,结果刚好十只手指用完。
赵定基顺着朱天寿的话,道:“侯爷说得不错,朱郡主自然有她的盘算,可是说也奇怪,不仅江大侠夫妇没有看出来她是女儿⾝,连后来赶到的薛掌门也男女不分,一直替他妹夫师弟⾼兴,认为江凤凤姑娘能嫁给这位文武双全的少年侠客,是最大的幸福!”
军帐之中,一阵轰然大笑,久久未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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