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魏子站在墙角下苦苦地等待着。
前去盗宝的殷飞龙吩咐他站在这儿,说一旦发生什么变故,要他立刻接应。
但他等来等去,始终不见大哥回来。
虽是春天,但夜里仍旧寒凉,他的布衫被
水打
了,寒意浸入骨髓,让他直打
嚏。
眉心爬上一丝倦意,他正支撑不住,忽然看到前方有一盏明灯。
持灯的,是一身着纱衣的女子,明
的脸庞在灯光的映照下似一朵出水芙蓉。
表?狐?
他看到这个女子,首先想到的便是这种东西。
因为这世间再无如此美丽的女子,而女子的美丽中又带着一丝妖异,用鬼、狐来形容最恰当不过。
“这位想必就是魏子哥吧?”女子朝他走近,笑着轻语,笑中带着一丝调皮。
“你、你怎么知道?”魏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微颤。
“我们白天见过,您忘了吗?”她语带娇嗔,听得他霎时浑身酥麻。
“白天?”他努力回忆,终于恍然大悟“原来是曲家二姑娘!”
没错,白天投宿的时候,这位在客栈中跑堂的曲家二姑娘曾给他们兄弟一一倒茶。
只是没想到,三更半夜会在这墙角再次碰到她,而在月
朦胧中,她比白
的容貌更美上十倍;也没想到,她会把朴素的荆钗布裙换成了华丽的纱衣红袖;更没想到,她会主动跟他这个寒碜小子说话…所以,他一时之间没有认出她,也不敢认出她。
曲家二姑娘曲施施,外号“赛西施”生得妩媚娇
,貌可倾城。
据说她
情火辣,想笑便笑,想怒便怒,倘若谁得罪了她,她便会使尽蛇蝎手段
得那人下跪求饶。
可因为长相漂亮,男人们就算被她整治了,也从来舍不得与她计较,只听她一声莺啼软语,全身便酥了,乖乖任凭她发落。
她在店内跑堂,忙进忙出,端茶送水,俨然成为客栈一块活招牌。一帮裙下之臣就算下顺路,也会绕道投宿此处,只为一睹她的妖娆风采。
魏子此刻面对这位被无数江湖好汉传颂过的绝代佳人,与对方零距离的接触,不由得有点不好意思,手足无措。
“魏子哥,夜深了,小心冻着,”佳人又道“我家大姐请您进屋一叙。”
“呃?”他一怔。
“殷寨主也在那房中呢,说是有要事想同您商量。”不等他答应,她便挑灯引路。
大哥不去盗宝,跑到人家女掌柜的房中做什么?
魏子觉得莫名其妙地抓脑袋,只得傻傻地跟随曲施施走。
入了房中,果然见到令他苦等的大哥,还有那个八面玲珑的曲掌柜。
“魏子,你来得正好,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,想与你商量商量。”殷飞龙蹙眉指了指那个满脸精明的女人“曲掌柜说想助我们夺宝,你看这事如何?”
“呃?”魏子惊讶不已,一时间不能言语,只听大哥语带疑惑地对那女人道--
“曲掌柜,看曲家二小姐这副纤弱斯文的模样,你真确定她能助我完成心愿?”
“殷寨主怀疑我没那个能力?”曲安安尚未回答,她那个倾国倾城的二妹便抢先一步笑着开口“也对,我这副模样实在不像江洋大盗,说我有夺宝的本事,谁会相信?不如您先试一试我的身手,如何?”
“试?如何试?”殷飞龙蹙眉“我不会跟一个弱女子动手的。”
“谁让您考我的武功了?”曲施施笑得花枝
颤“那我肯定不是您的对手!”
“你连我都赢不了,如何胜过庄康?”
“谁说我要与他正面
锋?我只是打算用偷的而已。”
“偷?”他星眸微凝“如何偷?”
“当然不会像您这样半夜三更飞檐走壁地去盗宝,”她得意扬扬地说“我会当着他的面把东西偷过来。”
“当着他的面?!”殷飞龙与魏子同时惊道。
“对呀,不信您试一试,”她眨眨眼“我也可以当着你的面,把一件东西从你身上偷出来。”
“大哥,我来试!”一旁的魏子哪里肯放过与美人亲近的机会,于是摩拳擦掌跳了出来。
“嗯,也好,”殷飞龙点点头“你素来机灵,若曲二姑娘能在你面前瞒天过海,相信对付那庄康也十拿九稳了。”
魏子得了大哥首肯,便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放在
带间,背过身去闭上双眼。
“曲二姑娘,你只需将这锭金子取出而不被我察觉,便算你赢。”他说。
“魏子哥,你也太小看我了吧?”曲施施绕到他面前,将沉甸甸的金子重新
入他的怀里。
“呃?”魏子诧异地睁开眼睛。
“你就这样盯着我看,我也同样能把东西偷走。”她努努嘴。
“不会吧?!”他坚决不信,心中泛起一丝不悦,觉得这个美人实在太看不起自己了,难道他的感觉比木头还愚钝?
“不会吗?”她嫣然一笑。
这一笑,如同昙花乍现,有一种令人晕眩的绮丽,让他片刻失神,若不是殷飞龙怒喝一声,恐怕他会这样继续失神下去。
“笨蛋!”殷飞龙吼道。
“呃?大哥你说什么?”魏子不明所以。
“东西都给别人取走了,你还在发呆!”
“东西?”
他仍旧不解其意,却见曲施施摇了摇手,那锭金子赫然已在她指尖发光。
“啊--”魏子不由得受了惊吓,嘴巴张得大大的“曲、曲姑娘,你什么时候把它、把它…”
“就在刚才呀!”她耸耸肩。
罢才?就在她对自己嫣然一笑,他片刻失神的时候吗?
魏子终于明白了,眼前的美人何以如此自信能从庄康手中夺得宝贝,除了她那双灵巧的手之外,还有她最得意的致命武器--那张绝美的容颜。
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她的
惑,所以都注定要败在她的手里。
“殷寨主…”一直立在一旁不言不语的曲安安终于发话了,话语中满是胜利的喜悦“这会儿,你该相信了吧?”
挫败的殷飞龙只得伏首认输,但仍有一个疑问“风扬镖局的人只住一夜便起程,我们如何有时间下手?”
他说“我们”用了这个词,就代表他已经同意跟她们姐妹合作了。
“风扬镖局的人从南方而来,他们肯定不知道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前几
天降大雨,前面那座石桥被雨水冲垮,若要修好,还需两
的时间。这座桥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,而这趟镖车听说正好要运往京城。”曲安安与妹子相视而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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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风扬镖局的人果然很无奈地留了下来。殷飞龙失笑之余,不
感叹曲安安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简单的女子。
他早早梳洗完毕,来到楼下,心想今
这店中肯定十分热闹,有一场好戏即将开场,谁知却发现,并非所有的人都如他这般喜爱看戏--曲安安竟推着一辆小车,似要出门的模样。
“曲掌柜,你这是要去哪里?”他吃惊地问。
“殷寨主早呀!”曲安安容光焕发,笑如晨曦“我要去买菜。店里这么多男人,我得去多买一些。”
“这些事不是有小厮打理吗?”
“买菜一向由我亲自负责,小厮怎么信得过?一来他们不够细心,二来…嘻嘻,怕他们私
我的菜钱。”
“你真的不明白吗?”殷飞龙蹙起眉。
“明白什么?”
“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办那件事的日子?”
“喔,原来你是说那件事呀,”曲安安拂拂发“没错,错过了今天,等桥修好以后,可能就没有机会了。”
“那你还出去?”
“我已经把事情全权交给我妹子负责了,所以我在不在场都没有关系。”
“什么?”殷飞龙难以置信“曲掌柜下亲自坐阵吗?”
“我妹子比我聪明,哪用得着我在一旁监督呀?”
车轮子咕辘辕地转,她推着它,无牵无挂地往前走。
“等等!”不对劲,肯定有什么不对劲!莫非这诡计多端的女人在耍什么花招?殷飞龙满腹狐疑地急忙上前拦住她“曲掌柜要去哪里买菜?”
“南边的城里呀!北边的桥虽然被冲垮了,可不妨凝我到南边去吧?对了,烦请殷寨主帮我转告施施一声,就说我买完菜还要顺便到城里逛逛,晚上才会回来。”
“晚上才会回来?!”他不由得叫了起来。
“怎么了?”曲安安很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吃惊。
“我…”殷飞龙咬住嘴
片刻,忽然道:“我跟你一起去!”
要防止一个人耍花招,最好的办法就是时时刻刻盯着她。
“什么?”她连连摇头“怎么能烦劳寨主您呢?”
“没什么烦劳不烦劳的,你一个弱女子推着这么大一辆车,我看了很不忍心,想帮帮你。”他顺手扶住了那辆车。
“殷寨主不需要留下来监督吗?”
“放心,我手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,魏子也比我机灵,有他帮助施施姑娘,我很放心。”
“好,那就劳您陪我到城里跑一趟了。”她还是那副笑咪咪的表情,看不出这笑容是真诚还是虚假。
两人一同推着车子前行,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客套话,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南边的君州城中。
殷飞龙清了清嗓子道:“人家都到乡下买菜,既新鲜又便宜,曲掌柜为何反其道而行,跑到城里来买?”
“咱们乡下种的菜虽然新鲜,但吃来吃去就那几样,早就腻了,”曲安安不疾不徐地答道“我想到城里来瞧瞧有什么没尝过的,毕竟这儿南来北往的贩子多。”
说着,她忽然停下,将车靠在一座庭院的墙外。
“不是要去买菜吗?这又是做什么?”殷飞龙问道。
“我先进去见个人,烦您在这儿等一等。”她径自迈进那院门“或者,您要跟我进来坐坐也成。”
他当然选择步步紧跟,不让她有离开自己视线的机会。
这座庭院十分清新雅致,若说是私宅,没道理能让人这样随随便便地进出,若说是商家,又不见牌匾…殷飞龙好奇地四下张望,发现绿丛旁边有一个胖胖的女人在整理花草。
“哟,曲家大姑娘来了!”看见曲安安,那女人连忙
了上来“你订的荷包绣好了,正想差人给你送到府上呢!”
“麻烦李大娘连夜赶工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她欠了欠身。
“不费什么事,你以后若有急用,只管差人来订,别说一夜了,就是一个时辰我也给你赶出来!”
荷包?殷飞龙蹙了蹙眉--看来,这里是一个私人开的绣坊,但不知曲安安为何急着订做一个荷包?
“这位是…”李大娘忽然抬起头看到了他。
“嘿,这是我叔叔,陪我到城里来买菜的。”曲安安笑着答。
“叔叔?”殷飞龙指着自己的鼻子,瞪大眼睛--他有那么老吗?
“原来是曲家叔叔!”李大娘朝他行了个礼,端详他的相貌,惊叹道:“曲大姑娘,你这叔叔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呀!老身我这辈子见识过的男人也算不少,可像曲家叔叔这样英俊威武的,还真没见过!不知叔叔可娶亲了?”
“怎么?李大娘您要给他作媒?”曲安安忍俊不住。
“对对对,”她连连点头“如果曲家叔叔仍是独身…”
“我在老家已有娘子了。”殷飞龙连忙打断她的话。
“叔叔已经有婶婶了?”曲安安惊异地一回眸“我怎么没听说过?”
“只是订了亲,还没有娶进门,”他不知她是存心捣乱,还是一时贪玩,便丢给她一个眼色“你一个小孩子家,我会把这种事告诉你吗?你不要胡乱搅和了。”
“看来是真的,只是长辈们没告诉我而已。”她故作无奈地朝李大娘摊了摊手。
“哎呀,那可惜了,”李大娘摇头叹息“不过不要紧,叔叔订亲了,侄女还没订吧?”
“我?!”这回轮到曲安安指着自己的鼻子,满脸惶恐。
“对呀对呀,”李大娘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劝道“曲大姑娘,你年纪也不小了,该替自己的终身幸福打算一下。有好几户不错的人家托我作媒呢,如果你看着中意…”
“不不不,”她急忙摆手“我要照顾妹妹,暂时不考虑成家。”
“瞧姑娘你这话说的,好像有妹妹的人都不能成家了似的,当心你那个妹妹听了会伤心。”
“对对对,”殷飞龙先前受了曲安安调侃,这会儿逮住机会以牙还牙,在旁边搧风点火地道“她那两个妹子早就催她出嫁了--姐姐嫁人,才能轮到妹妹呀,对吧?唉,只是我这大侄女生
害羞,不敢谈及亲事,上无父母替她作主,下无兄弟替她撑
,以致终身大事延误至今…李大娘你如果有合适的人选,不妨给我家侄女介绍介绍。”
曲安安霎时满脸通红,默不作声。
“远的不说,眼前就有一家合适的。”李大娘只当她害羞,继续聒噪。
“哦?怎么合适?”殷飞龙与对方一唱一和。
“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汪举人,前年丧
,一直没有续弦,最近他家里人不忍他孤独伤心,便托我找个好人家的姑娘。”
“哎呀,是丧
的?这个好像不太好吧,虽然我家大侄女出身贫寒,但…”他故作犹豫:
“给人家做续弦的确不太好,但对方是举人呀!而且温文尔雅、博学多才、家境殷实、尚无子嗣…他父母说了,只要姑娘身家清白,就算穷一些也没关系,一娶进门就当正牌的举人太太,掌管家中一切!”
“就怕他对亡
念念不忘,怠慢了我家侄女…”
“曲家叔叔,你也是男人,知道男人是最最喜新厌旧的,那汪举人对亡
所谓的怀念不过是
诗、洒洒泪什么的,一回头看见了如花似玉的新娘子,哪还颅得了怀念一个死人?我们曲家大姑娘生得如此标致,还怕他不动心?”
“如此说来,这桩婚事倒是可以考虑考虑。”殷飞龙“严肃地”点了点头,转身换了不为人知的嘻笑表情,看着曲安安“你说呢,大侄女?”
曲安安此刻脸上的表情奇怪极了,由先前的绯红,忽而转为铁青,现在又变成骇人的苍白。
良久、良久,她才勉强地笑了笑,轻声对李大娘道:“那这事就劳烦您费心了…”
“哎呀,这么说你是同意了?”李大娘一拍手“我这就去告诉汪家!曲姑娘你可愿意与对方见上一面?说句实话,他家娶媳妇,不看别的,就是在意对方的相貌…”
“大娘您就看着办吧,我今天还有事,就不耽误您了。”
说着,曲安安头也不回地扔下殷飞龙,飞快奔到门外,独自推着车沉重地往前走。
经过几
的倾盆大雨,所有的
云都不见了,
光清透而明亮,映着她脸上奇怪的表情,映着她的影子,在地上跳跃。
“怎么了?”殷飞龙笑着追上她,想帮她推车,却被她身形一闪痹篇了。
大概是刚才他的胡说八道惹她生气了吧?可他没想到几句玩笑话那李大娘倒当了真,更没想到她竟然赌气的答应了下来…
“其实那汪举人的确不错呀,”他从来没有逗过女孩子,也不知道该如何逗她们开心,只能自作聪明地说着自以为轻松解闷的话“去见见他也没什么不好的,说不定真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,那样的话,你下半辈子的吃穿便不愁了,妹子的嫁妆也有了,再也不用抛头
面的跟我们这些
鲁汉子打交道…”
“你就这么急着想让我嫁出去吗?”曲安安忽然猛地回过头来,豆大的泪珠自眸中滴落。
泪珠?
殷飞龙望着她脸上两道晶亮的“溪渠”只觉得不可思议--八面玲珑、
诈狡猾的女中豪杰居然会哭?而且是在光天化
之下,在这大马路边,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,对着他这个跟她不算太
的男人哭?
呵,他在错愕之余忽然想笑:忽然觉得,她不再是他印象中的曲掌柜,而是一个单纯天真,
情率直的小女孩…
“你就这么讨厌我吗?”她抹着眼泪嚷道。
“我讨厌你?”他摊摊手“曲掌柜,这话从何说起?”
“你就是!你就是!我再也不想理你了!”曲安安蛮不讲理地跺着脚,使尽全身力气推了他一下。
这一回,她不仅扔下了他,竟然连车子也不顾了,冲过街角,一溜烟不见人影。
“这丫头…”殷飞龙这下傻了“她到底在搞什么鬼?”
自认还算聪明的他,面对此刻发生的诡异事件,竟百思不得其解。
他看看她远去的方向,又回头看看那辆车,想追上她,又顾及马路上会有人顺手牵羊把车推走,左右为难,苦恼不已。
他叹了一声,最后决定蹲在车旁等她回来,车子在这儿,气消了之后,她应该会回来吧?
此刻已是正午,
光愈来愈烈,炽得人眼几乎睁不开了。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,这会儿腹中已经咕噜直响,他四顾望去,发现对街就有一间酒楼,心中不
大喜,正想驱步上前,然而又担心她回来会找不着他的人,所以前思后想,还是不敢挪动半步。
等了又等,烈
和饥饿折磨着他,令他神倦体乏,靠着车身,几乎要睡着了。
打了几次瞌睡之后睁开眼睛,发现眼前似乎多了一条人影,猛地抬头,这才看见曲安安捧着一个纸袋回到他的面前。
“你怎么还在这儿?”她低低地道,语气不再似刚才那般充满火葯味。
“呵--”殷飞龙伸了个懒
“等着曲掌柜回来请我吃午饭!”
她努努嘴,犹豫了一会儿,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纸袋一扬“你吃不吃这个?”
“这是什么?”他探了探头。
“杨梅。”她简短地回答。
“杨梅?”他一怔“这个季节就有杨梅了吗?”
“是今
的第一批呢,刚从外地运来的,又大又甜。”她将纸袋打开,隐约可以闻见那清新的果味。
“小女孩才喜爱这玩意…”
“谁说只有小女孩才吃?”她似乎又动怒了“放着美味不知享用的人是傻瓜!”
“谁说我不吃?”殷飞龙好下容易看到她的笑颜,当然不敢再惹她,大掌马上一伸,抓了一大把“不过肚子饿的时候,吃这玩意岂不是愈来愈饿?曲掌柜,请看清楚,现在是正午用饭的时间。”
“嘻,就当餐前开胃菜好了。”她忽而笑了。
这一笑,如拨开乌云的阳光,吹散了他心头的闷,而杨梅的酸甜也将一丝愉悦浸润了他心田。
“我…”曲安安支吾着开口“我这个人喜怒无常,请殷寨主不要介意。”
“光道歉可没有用。”其实他很想弄清曲安安刚才凄然落泪的原因,但他知道,她是绝不会对他这个外人道出实情的。既然她捧了杨梅回来请他,就说明她向他示好,再继续刁难一个弱女子不是他大丈夫所为,于是指了指近旁一间酒楼道:“我垂涎那儿的饭菜已经好久了,曲掌柜不介意请我到那儿填
肚子吧?”
“那么…劳烦殷寨主替我推车。”她低下头,细若蚊虫般说。
似谈好了
易,又似真诚和解了,殷飞龙说不清此刻的感觉,拍去衣袖上的微尘,终于站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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蔬菜瓜果装了满车,两人冰释前嫌,齐心协力推着它,慢步回到姐妹坡。还未看到客栈的酒幌,便发现路口站着一个人,拦住了他俩的去路。
“施施?”曲安安惊异地看着妹子那张怒气冲天的脸,连忙上前“发生什么事了?你怎么在这儿?”
“姐--”曲施施满腔怒火,扑到姐姐怀里大哭起来,与昨夜从容妩媚的模样大相径庭,不知遭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“我不要活了--”
“怎么了?”心中一急,她扶住妹子的肩追问“有人欺负你了?”
“嗯。”曲施施委屈地点了点头。
“到底是谁?姐姐帮你去教训他!”
“是…”曲施施呜咽着“是…庄康!”
“庄康?”这话不仅让曲安安愣怔,连旁边的殷飞龙也僵了僵身子“他…他看上去道貌岸然的,怎么会…”
“道貌岸然的人才可怕呢!”曲施施忍不住又哭出声来。
“好了好了,”曲安安拍拍妹子的肩,拉她在一株树下坐定“慢慢说,别着急!他到底怎么欺负你了?如果他碰了你,我砸烂风扬镖局也要让他变成太监!”
“姐姐你昨天不是说要我想办法偷到那件宝贝吗?”曲施施终于断断续续地控诉“我想着,如果要盗宝,首先得
惑庄康才行。”
“对呀。”曲安安点了点头。
“我换上了最漂亮的衣服,抹上了最贵的胭脂…走下楼的时候,人人都在偷偷地看我,可那个庄康、那个庄康他…”
“他仗着自己是风扬镖局的少主,就对你胡作非为?”
“不…”霎时泪如泉涌“他连瞧都不瞧我一眼!”
“什么?”曲安安瞪大眼睛“他…他在装模作样吧?我妹子倾国倾城,如果他真是男人,怎么可能不看你一眼?”
“我一开始也以为他在装模作样,所以吃过午饭以后,我便以送水为借口,独自到他的房间…我使尽浑身解数,几乎都坑谠他投怀送抱了,谁知他…他竟然毫不动心,还说什么『姑娘请自重』,真是气死我了!”跺着双脚,曲施施大叫大嚷。
“难道庄康真的是太监?”曲安安满脸惊愕“看他那副娘娘腔的样子,我就知道他不正常…”
“他正常得很,只是不喜爱我!”曲施施一张樱桃小嘴翘得如天高“我一向自认魅力无穷,所向披靡,想不到居然会败在他的手里…”
“嘿嘿!”
两个女子怒火正旺,却忽然听到轻微的笑声,她俩同时转过身,发现殷飞龙靠在山石边忍俊不住。
“殷寨主,什么事这么好笑?”曲施施咬牙切齿地问。
“没什么,”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发笑,或许是因为这姐妹两人同仇敌忾的模样着实可爱,或许他原本就不希望这姐妹两人
手此事。“曲姑娘,既然此计失败,我们还是趁早另作打算吧!”
“你是说本姑娘魅力不够,引不起那小子的兴趣?”听了他的“安慰”曲施施更怒。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”
“你就是这个意思!”她指着他的鼻子,气得浑身发抖,几乎不能言语。
天啊,姐妹两人同样不讲道理!
“姐,我不会让那个庄康有好日子过,否则岂不是坏了我『赛西施』在江湖上的名声?”曲施施两眼
火,把手一伸“东西呢?买回来了吗?”
“当然了,昨天派人去订货,今天一早李大娘就帮我们准备好了。”曲安安将那只荷包自怀中取出,轻轻搁在妹子如玉的掌心上。
拆开荷包,里面竟有一个小小的匣子,曲施施对着那匣子恢复了笑颜。
“这是什么东西?”殷飞龙好奇地张望。
“
香粉。”两个女子异口同声地答。
“
香粉?”他退后了一步“这可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,你们弄它来做什么?”
“对付你们这些彪形大汉呀!”
“我明白了…”他剎那间恍然大悟,那李大娘不是开绣坊的,而是卖
葯的!
“姐,李大娘说过这东西怎么用吗?”曲施施故意问“我还不太会呢!”
“这有什么难的?只要趁那庄康不备,将这葯粉吹在他的脸上,瞬间便可将他
晕…”
“嘿嘿,
晕之后,那宝贝就是咱们的了!”
“对呀对呀!”曲安安抚掌赞同。
殷飞龙摇摇头,面对这姐妹两人不屈不挠的精神,不
羌尔。
但忽然之间,发生了一件事,不
让他笑容凝固。
他看见曲施施已经将匣子打开,长长的指甲挑起一小撮粉末,然后红
的
微微立成圆型,呼的一下,吹了长长的一口气。
那口气,顺着山坡那边的风吹散过来…他闻到一股妖娆的浓香,如蝶
蜂绕,在鼻尖弥漫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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