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九十二章 化尖锐为圆润
怈密一案上,胤礽也被逮⼊了宗人府拘噤,国事大政上,康熙定下了决不妥协的决心,这就好比是,皇帝以超強硬的姿态,在和群臣们打擂台一样。
康熙以前不是没有打过擂,三落之
中,九成宗亲和大臣们都不同意撤吴三桂等人的落,康熙却乾纲独断,与大臣们争锋相对,最终还是力推撤落,并在镇庒叛
中险胜。读史可以获得经验教训,何况是并不久远的本朝本君的往事?大家都看得出来,以康熙的这种
格,是很难轻易在臣权前低头的了。于是乎,整个士大夫阶层越发沸沸扬扬起来,处处流传着皇帝态度坚决,士林祸事难免的悲观情绪。
但这次臣子们的悲观,却和以往三落之
中不同。当时的大臣悲观,是认为一旦开战清朝胜算不大,可能会九鼎倾覆。不过即使清朝的九鼎倾覆,对士大夫们是关系不太大的,大家换哪朝哪代不是继续当官?可这一次却不同,悲观中带着愤愤,因为康熙如果支持凌啸改⾰科举的话,自己的优越地位,弟子们的发达之途,全都堪忧,竟是搞不好连官都当不成呢,教四体不勤、五⾕不分他们,⼲什么营生?!
所以学衙、诗社、私塾、书馆和酒肆里,读书人的愤然议论越来越
昂,并不因为康熙的不接见、不表态、不批折而消沉下去,反倒越演越烈,甚至公开的辱骂都开始甚嚣尘上,弄得是有些⾝份地位的人,都不敢去这些公开场合了。毕竟,要过年了,谁知道会不会惹祸上⾝?
老八却发现,自己岂止是惹祸上⾝。分明就是踩到了屎狗一样的倒霉,要不是宗人府去不得,他都恨不得冲进去把胤礽再阉割十次瓜不得不出来办差地他,成天都被士大夫们围在礼部大堂之上。开始的时候,大家还是让他领衔进宮力谏、上折子之类的,可老八也渐渐看出张廷⽟所分析的大局危机,哪里敢去康熙那里讨这个晦气?但过了几天,他地官话、套话和太极推手终于引起了怀疑。除夕的前一天,眼看康熙就要大宴群臣了,大家却一天也不肯等。竟然开始
迫他表态了“八爷,您今天也不要说什么皇上还在思量啊。凌王爷还没有回来啊之类的虚话了,我们也不
着您合我们联名上折子,您就给我们大伙一句实话,科举改⾰,您是赞成。还是反对?!”
赞成就是凌祸一
,反对就还是同路。
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,深知读书人最喜
同伐异的老八。不得不慎重思量起来,既然胤礽二哥已经把自己
迫到了这个境地,而且事实已经证明,不是自己害凌啸他们的,再去畏惧什么,不仅毫无意义,而且显得没有担当。倒不如现在就表明立场,摆出与凌啸政见不合而已的光明正大派头,借机更进一步收服人心!
正要将一声“反对”慷慨
昂地说出口。却只见人群最后,有个人对自己杀
抹脖子地猛做眼⾊,赫然就是容若的弟弟揆叙。老八一愣的时候,就听见揆叙大叫道“八爷,八爷,不好了,府上来人说您福晋出事了,让您赶紧回去呢!”
八阿哥心知他定有话说,顺势装作脸⾊一变抢了出来,钻进揆叙安排好的大轿,却骇然间看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中年书生,对他拱手一笑道“八爷,公主府邬思道给八爷请安了。”
凌啸地头号先生亲自来见自己,而且还通过容若的弟弟牵线搭桥?老八大吃一惊,心中快速地百转千回,口中却是热络地与之寒暄。他知道,一向不怎么露面的邬思道前来,定是有重要地话和自己
流,甚或是要做什么
易,但凌啸已经出国快一年了,不管邬思道说什么,显然不会是凌啸的授意,而只是这京城中号称无双国士的先生自己的主意,遂強自摄了心神,等着邬思道先开口。邬思道很是慡快,没有半点的套话“八爷,邬某听说您在百官拥趸了好几天了,却还是没有给他们表个明确地态出来,这里,邬某代我家王爷表示感谢。不过,为八爷计,邬某觉得,无论局势是多么的为难,百官如何的
您表态,八爷最好是不要说反对科举改⾰地好。”
为我计?是为你们凌啸计吧!八阿哥哭笑不得,看着邬思道那威胁不象是威胁,劝说不像是劝说的神⾊,又泛起了狐疑…这瘸子,莫非以为就凭他几句毫无油盐的话,就能说服我自掘坟墓?胤祀拱手一平礼,充満期待地说道“哦?先生为我着想,胤祀先行谢过,驽钝之资,还望先生明言。”
“八爷不可反对的理由有三。”邬思道点点头,大刺刺地受了他这一礼,语气却变得诚恳起来“其一,科举千年,积弊如嘲,有识之士谁不知道?故此唐宋元明**本朝,都各有特⾊地增加了其他的方式来选拔人才,务求天下英雄尽⼊朝廷彀中。八爷的才情超俗脫世,不会看不清这一点的。若是直陡陡地说一声反对,要么会让人看轻您的见识,要么会被人认为是为结
而昧公心!”
老八暗叹一声,脸上却毫不改⾊。这世界,要想有人围着你众星捧月,那就只能以这些人的利益为是非!讲公心,那还结个庇地
?所以这一条,邬思道说的虽是正理,可尝透了结
好处的老八却听不进去,即使他能听进去,也做不到讲公心弃
利!
“其二,就是八爷你应该猜得到皇上的立场是什么了吧。邬某说一句诛心之言,皇上和我们王爷一旦决定了的事情,便是九匹马也拉不回来的,其势将锐不可挡。八爷,你若是在这件事情上,不能保持一致,将会让很多人寒心。”
胤祀点点头,认可了邬思道仍然是正理的话。自己反对,是有很多人寒心,首先就是康熙,然后就是和自己关系一直不算坏的凌啸,和以往不同的是,储位之争再怎么争,也很少牵涉到大政政见冰炭不相容上去,可这一次自己的抉择,会让朝廷和天家自此展现出不团结。一时间,他有了強烈的犹豫-政见不合比争储不同,会更加要没有退路,更加的你死我活,一旦摆明对立立场,彼此不把对方打击得无法翻⾝,是绝对不会罢手的-这让他畏惧,毕竟,和⽗皇康熙与凌啸的联手相对抗,那是在找不自在!
邬思道见他神⾊已然意动,这才钉子般地砸出第三个理由“八爷,请你永远都不要忘了,除非是造反,否则大清朝的皇帝,只可能是上代君主指定的人选,而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几百个员官爱戴,就行了的,这是儒家的礼法,更是天人对应的铁律。在逢
皇上和官绅之间,还请八爷好生思量。为八爷计,还是帮助皇上渡此难关的好,全臣子之忠,尽智人之才…你牺牲得越大,这圣眷得到的就越隆!”这是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角度,此时在邬思道口中说出来,别有一种警钟聩鸣的味道。老八毕竟还年轻,在号称睿智之士的邬思道面前,心理上和智力上都有些不自信,哗啦啦决堤一般,心防彻底溃败了。
但是,邬思道的谏议,却并没有让胤祀下定决心,他紧紧咬着嘴
,心中难受得要死。凌啸幕中头号先生的话的确是至理名言,给任何一个阿哥听了都受益匪浅,可落在他老八⾝上,就是特别的两难…两方面的利益得失却实在不成比例,帮⽗皇康熙和师傅凌啸吧,圣眷固然会增加,可那么多兄弟,落在自己头上难保一定就是头一份,有老十三老十四两个,自己的圣眷还是未知之数,但他将失去的,却是一大批门人的
附!
碍难之时,老八抱着姑且听一听的心思,苦笑道“胤祀听先生一言,胜读十年书。不过,依照先生看法,我改如何帮皇上和师傅渡此难关呢?”
“这个么,简单!”邬思道一脸的奋兴之⾊,暗暗的轿子中,眼睛如猫眼般晶亮“八爷,你不仅要表示出赞成科举改⾰,而且,还要亲自向皇上请命,允许你亲自主寻这改⾰!”
老八骇然⾊变,帮得这么彻底,那他不真的成了凌祸
了吗?到时候士大夫们就不是离去那么简单了,而是恨上自己了!
却听邬思道继续道“八爷,对你的那些
好的员官,你可以这样给他们说。就说科举的确有些陈弊,但如果让超亲王来改,谁知道会改成什么样?倒不如我们主动请缨,把改的权力争到手,不就能够主寻怎么改了,免得超亲王该得礼崩乐坏!这样以退为进,邬某认为他们定然不会反对!然后到了皇上那里,邬某敢肯定,只会乐呵呵地暂时答应你,然后等我们王爷回来,自然是参与进来一起改…这难道不就化尖锐为圆润,缓和多了吗?”
老八一拍腿大,轰然叫妙。
他叫妙,不是为什么康熙的难题叫妙,而是为这一办法中,自己可以两边当好人而叫妙。至于到凌啸力推的时候,自己完全可以用一场“突如其来”的病来避开,或者⼲脆全赖在凌啸⾝上!
邬思道深知自己这是对老八有败利而无一害的好主意,见八阿哥允诺了,遂也就各自悄然回府。可是,第二天收到的消息,却是让邬思道嘴巴都气歪了。
老八一大早就在礼部大堂上宣布,反对科举改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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