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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八十三章 转机(一)
 +只在京城逗留三,高太君就催促下动身了。

 在出行前,高太君将身边的人都打下去,只留下李氏一个在屋子里说话:“虽说嫁出去的女儿,泼出去的水,但是做人要讲良心。你大哥、大嫂当年是当养闺女似的养的你,这份恩情你当记得。”

 李氏陪笑说道:“瞧母亲说的,女儿都晓得。过几便是大嫂的生祭,我已经使人往寺里舍了香油,给大嫂做法事。”

 她虽说的大嫂,就是李煦的亡、李+的生母韩氏。

 高太君点点头,拉着李氏的手道:“做的好。只是不能只顾着去了的人,活着的人也要留心些。虽然+儿没说别的,但是瞧着他像是有什么难处。哥儿他父亲与你哥哥关系不比早先,到了他们小一辈往来的少,这情分怕是更薄了。往后,曹李两家的关系,还得你从中多使劲。这亲戚里外的,总要彼此扶持照应才好。”

 李氏点头应了,想起一段心事。

 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开口问道:“母亲是嫁了父亲,才跟着去那边的么?外祖父那边的亲戚…”

 高太君闻言,已经是变了脸色,撂下李氏的手,皱眉说道:“好好的,问这个做甚?我不是早说过,你外祖父那边的亲戚已经死绝了。”

 “母亲,女儿这边,也想着尽尽孝心,眼看就是中元节了,给外祖母他们烧份寒衣也好。”李氏见高太君这般反应,讪讪地说道。

 “哼。轮不到你心这个。”高太君冷哼一声,道:“你若是真有孝心,就记得往后多帮衬帮衬娘家,拉扯拉扯侄儿侄孙们。你哥哥老了,再过几年,你侄孙们都要**了。李家也风光了几十年,往后会如何,谁晓得呢。”说到最后,已经出几分担忧之

 这些话。高太君曾在李氏耳边说了多回。但是都有没眼下这般刺耳。

 李氏心里生出几分委屈。低声道:“母亲除了惦记哥哥与侄儿们。也惦记惦记姑爷与外孙吧。老爷眼看六十了。儿这边大病小病地不断。也让人忧心。”

 “你…”高太君闻言。不由皱眉:“这是在说老婆子偏心么?你哥哥没了。死了儿子。过得是什么日子?姑爷与哥儿过得又是什么日子?你倒是做夫人做得尊贵了。忘了自己个儿姓什么。”

 这话说得诛心。李氏已经红了眼圈。

 她虽有心辩解。但是想着高氏即将动身。母女一别。千里迢迢地。还不晓何时能得见。便将其他话都咽回肚子里。

 高太君说完。自己个儿也觉得无趣。从炕上起身。道:“时辰早了。走吧。”

 初瑜、紫晶带着天佑、恒生他们,已经在堂上候着。香玉手里已经捧了好几个荷包,瞅着大家,依依不舍。

 在众人的簇拥下,高太君牵着香玉,出了二门。

 二门外,停了李氏与初瑜的马车。

 还没上马车,就听到的脚步声,兆佳氏带着儿子、媳妇来相送。

 少不得又寒暄片刻,呈了程仪,高太君才牵着香玉上了李氏的马车,初瑜则是上了自己的马车,跟着曹往通州码头送高太君。

 原本李氏要亲自过去相送,但是正赶上长生这两不舒坦,离不开人,便由初瑜代送。

 曹同衙门那边打了招呼,奉母命往通州送外祖母返乡。

 因出来地早,朝阳初上,天气还不觉得热。

 曹骑在马上,同李并肩而行。

 “表弟,我已经使管家张罗,看能不能将房山的几块地卖了。要是能将户部的窟窿补些,让父亲少些忧虑也好。”李+叹了口气,说道。

 曹听了,摸不准李的路数,斟酌着说道:“表哥家的坟茔地不是在房山么?怎么好卖那边的田?”

 “留了两顷地,给看坟地奴才做香火用。其他的卖了就卖了吧,只是这今年京畿大旱的时候多,怕是卖不上价来。”李+看着道路两边地庄稼,说道。

 “这是舅舅的意思?”曹想起数年前,曹家变卖地产之事。

 莫非李煦真得晓得怕了,真开始将这亏空当回事儿?

 李+摇摇头,道:“父亲还不晓得,我这次回去就跟父亲商议。我为人庸碌,不能为父亲分忧已经是不孝,哪里还敢厚颜惦记这份家业。”

 李煦膝下只有二子,次子李鼎又暴毙京城,只留下一弱女;只剩下长子李+这房,已经添了不少孙女延续血脉。

 李家的家业,往后也是落在李+身上。

 曹家的事情还没心完,曹实没兴趣心李家地事,转了话题,说起南边的风土人情来。

 待到了通州,送了高太君与李+上船,已经是中午时分,天气渐热。

 曹叫人寻了干净的馆子,带着初瑜过去,上了二楼雅间,用了些饭菜。

 怕初瑜劳乏,加上天色怪热的,曹便同子商议,要不要在通州歇半天,明儿在返回城里。

 家里上有老、下有小的,初瑜到底是不放心,想要早些回去。

 曹见子如此,便叫人去套马车。

 还没

 ,就见郑虎咧着嘴上来,道:“大爷,大爷,您瞧谁

 说话间,他让开身子,楼梯口上来一人。

 只见那人留着短须,穿着青绸大褂,手里拿着柄折扇使劲扇着。

 见了曹的那刻,那人忙收了手中折扇,上前两步,单膝跪下,执礼道:“公子,真是想死小人了…”

 “五郎?”曹这边,不由动容,上前扶起那人,欢喜道:“真地是你,不是前些日子来信说要想要跟着海商出海,还以为你遨游海外呢,怎么得空到京城来?”

 来人正是阔别数年未见的,曹广州生意地执行人,江宁魏家的少爷魏信。因他兄弟排行第五,所以小名叫“五郎”

 魏信脸上也全是久别重逢地欢喜,还未答话,就听到有人道:“给公子请安。”

 是女子的声音,带着几分生硬,倒像是乌恩早年刚学汉话地腔调,只是更加柔和一些。

 曹顺着声音忘去,就见魏信身后跟着一位金碧眼地少女。那少女穿着汉人服侍,规规矩矩地行着万福。

 虽说京城也有洋人,但是都是传教士,像这样一个白种少女站在眼前,倒是真养眼得紧。

 不过,曹还是立时收回目光,看着魏信道:“五郎,这位是?”

 魏信笑着说道:“公子,我娶媳妇了,公子的红包可不能少。”说着指了指那少女,道:“这就是小的上个月娶的媳妇艾达。原想着通禀父母后,在给公子来信的,不曾想…”说到最后,苦笑着摇摇头。

 初瑜原在雅间内,见丈夫跟人在门口说话,半晌没进去,叫喜彩过来相问。

 曹这才从震惊过缓过神来,对魏信道:“内子也在,五郎带着嫂子,进来说话吧。”

 魏信听了,忙整整了袖领,牵了艾达的手。

 郑虎见了,对曹道:“大爷,刚才马车已经套了,这回…”

 “先让大家伙吃茶去吧,等会头小些再说。”曹吩咐着,带着魏信夫妇进了屋子。

 初瑜在屋子里已经听了大概,对于江宁魏五郎也早听丈夫提及。饶是如此,见了金碧眼地艾达,也是意外得紧。侍立在旁的喜烟,已经是惊讶不已,忙用帕子捂了嘴巴。

 “小的魏信携内子艾达,见过大,给大请安。”魏信已经是躬身见礼。

 初瑜起身,道:“魏五爷不必多礼,早听爷念叨过五爷,没想到今得见。”说话间,看了看艾达,已经从前襟解下带着地蜡香串,双手递送过去,道:“仓促之下,也没有预备什么见里礼。若是艾达妹妹不嫌弃鄙,就拿去把玩吧。”

 艾达看了看手串,瞅了瞅魏信,见他点头,才收了手串,低声道:“谢谢。”

 “坐下说话吧,这是才下船?”曹招呼着众人落座,又吩咐人上茶。

 “嗯,还想着直接进城,以为要到热河才能见到公子,没想到刚好在外头瞧见老虎,才晓得公子已经回京。”魏信拉着艾达坐了,才笑着回道。

 “这到了饭时了,要不就就叫几个菜,你们先用了再说。”曹说道。

 “那到不用,头下船时,吃了熏与点心,眼下也不饿。

 瞧着外头的马车已经套上了,要是咱们就边走边说。”魏信笑着说道:“不过得使人再雇辆马车,这次出来,除了银钱与两个长随,什么也没带。还想着等进了城,到韩姑娘打理的铺子里淘些体己,来才在小公子、小小姐们耍。”

 “前年使人送来的东西还有不少呢,也不是外人,不用讲那些个虚礼。”曹说道:“马车也不用寻了,刚才我们送外祖母过来,用得是家母地车,回去也空着,五嫂用正便宜。”

 初瑜在旁听了,笑着说道:“不用费事,就同我一辆车吧。刚好路上说话有个伴。”

 艾达坐在魏信旁边,见初瑜和蔼,也出笑容,瞅着初瑜,道:“你长得真好看,比广州那边的女人都长得好看。”

 魏信见她说话失礼,忙低声道:“不得无礼,大身份尊贵,是皇帝陛下的孙女,真正的贵族,不得失礼。”

 “真正的贵族?”艾达闻言,不由肃然起敬,站起身来,重新给初瑜见过礼。

 原来,外国人就爱讲究个身份。艾达虽出身商贾,但是祖上也花了大钱,从葡萄牙国王手中买过爵位。

 她祖父早年做了海盗,积攒了些银钱后,定居在澳门做生意。

 到她父亲这一代,因不善经营,生意越来越萧条。因经常到广州那边,所以同魏信也有些生意往来。

 去年去吕宋做生意,赶上海风,沉了两条货船。艾达地父亲差点破产,刚好魏信带着两个朋友去澳门,也光顾了一下故家,邂逅了艾达。

 魏信在广州十来年,最不缺地就是银子。

 结果,他出手把艾达家偿还了债务,也将艾达娶到手中。

 艾达已经上了初瑜的马车,曹与魏信两个骑马并行。

 听了艾达地来历,曹不由失笑,道:“好一个魏五郎,趁火打劫这手,玩得漂亮。不是说

 都信奉天主教么?这洋老丈人没要求你这个姑爷

 魏信“哈哈”两声,道:“当初说来着,让我信奉他们那个上帝。玉皇大帝我都不信,还信那个洋玩意儿。听说信奉天主教,还有一条,只能娶一个老婆,那样的话,我广州那七位妾侍怎么办?我才没惯着他们那个脾气,爱嫁不嫁,要是嫁了,那七万两银子,就是我地聘礼;要是不嫁,就将他们家剩下的那几艘大船都抵给我充账。结果,不还是乖乖地排姑娘嫁过来了。”

 说到最后,带着几分得意,回头瞅了瞅后头地马车,对曹道:“说句实在话,在广州这些年,西洋的婆娘,小的不是没沾过。有些商人带着洋婆子也不少,也有主动想给我做情人的。身子那股味儿,熏人。我稀罕艾达,就是因为她身上没那股洋人的臊味,要不然也不会舍得七万两娶媳妇。这些银子,就是捏个金人也出来了。”

 曹听了点头,道:“是个美人胎子,跟画上的似地,你也到了娶媳妇的岁数。你大哥上次来信,还叫我好好劝你早成亲。”

 魏信犹豫了一下,问道:“大公子,你不觉得艾达丑?我原是想带她回去给爹娘一个惊喜,却是有‘惊’无喜,将我娘吓病了不说,老爹也拿着扫把,将我赶出来,说不休了这个鬼媳妇,就不让进家门。”

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曹听他语调中出失落之,劝道:“总要给二老一段时适应。你要是寻个东洋人、南洋人还好,起码还是黑头、黑眼睛地。这西洋人同咱们相貌有异,来内地的又少,大家看了,不习惯也不算稀奇。”

 魏信本是豁达之人,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,转了话道:“公子瞧着艾达如何,像不像鼻烟壶上的西洋仕女。当初我就是瞧着她像,才一眼就住的?”

 “嗯,有点那个意思。要是换上西洋裙子,就更像了。”曹点点头。道:“你这辈子倒是值了,东洋、南洋、西洋女人都让你收集花瓶似地,都摆家里了。”

 魏信挑了挑眉,道:“艾达还有个妹子,今年才十四,还没有说人家,要不然我给公子保个媒?”

 曹听了,忙摆手,道:“算了,可不敢劳五郎大驾。这福还是留给别人吧…”

 “没看出来,公子还是个专情的,早年谁十来岁就惦记着到秦淮河上见世面来着…”魏信低了音量,笑着打趣道…

 *

 曹府,兰院,上房。

 曹颐坐在炕边,一边摇着摇车,一边跟李氏说话:“听说外祖母要回南边去,还以为得几功夫,没想到今儿就动身了。”

 “惦记着大老太太,火急火燎的。前儿就想动身,我好说歹说才多留了两。”李氏说着,脸上出怅然之

 曹颐放下摇车,拉了李氏的手,道:“母亲不必太伤怀,等什么时候大老太太那边身子好些,再接外祖母来京就是。”

 李氏笑着点点头,摸了摸她的鬓角,道:“听说亲家太太的病好了,谢天谢地。就算你年轻,也经不起这熬啊。百善孝为,当媳妇地是当好生侍候婆婆,但是也要顾惜自己个儿身子,要不然叫我们跟着心,孝也是不孝了。叫人送过去的人参,可都用了。现下不爱惜身子,往后有你后悔地那天。”

 曹颐伸手搂住李氏的胳膊,依在她身上,道:“还是母亲疼女儿。整里忙来忙去地,想起没出阁的日子,真是在罐里了。”

 李氏拍了拍她地肩,道:“傻孩子,女儿家大了,都要当人家媳妇的,谁不是这样熬过来的。亲家太太和气,姑爷又是个脾气好的,这日子过得已经比别人家顺心得多。等明年出了孝,再添个小阿哥,给寿儿多伴,就更如意了。往后就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娶媳妇了。”

 听到“娶媳妇”曹颐想起一事,犹豫了一下,开口问道:“母亲,听说二太太相看了将军府的云格格?宗室格格,多被惯得没样子。四弟子斯文,还是挑个柔顺懂事的的姑娘,才是正配。”

 李氏听了,叹了口气,道:“谁说不是。我之前跟着去看过,瞅着就是略显瘦些,看不出其他毛病。但是云格格才及,兄嫂就这般着急嫁妹子,也让人心里不放心。只是二太太的子,你是晓得的,认死理,哪里是能听劝的。前儿已经下了小定,如今开始张罗着过大定的日子了。”

 曹颐听了,也只能跟着皱眉。

 实是信不着兆佳氏挑媳妇的眼光,曹硕的媳妇天慧就是兆佳氏自己挑的,结果如何?

 女儿难得回来一趟,李氏不忍她为娘家的事心,拍了拍她的手,道:“姻缘天注定,往后如何,都是各人的缘法。老四子虽绵些,但是为人本份、心肠又好,当是个有福气的。”

 曹颐笑着点点头,同李氏说起家常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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