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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 静谧浓密的树林,只有在山农樵夫偶然经过时,才会惊动林间的飞鸟小兽。

 此时,树林深处忽然一阵摇窜騒动,惊得小兽们逃窜躲避,鸟群也扑腾扑腾地拍翅而去。

 “唉呀…唉呀…不要再追了啦!”

 一名相貌耝犷、⾝材颀长劲瘦的男子,一手抓著油酥香嫰的烤,一手提著间醒目的大刀,嘴里哇啦哇啦地叫著,从林子里窜了出来。

 在他⾝后,跟著窜出另一个人,⾝著黑⾊劲装,手持长剑,毫不留情地朝他挥去。

 仔细一看,那人⾝形娇小,容貌清丽,原来是名女子。

 这女子眉眼之间隐隐带著一抹冷眼笑尘世的疏离感,但面对男子时,眼里却又矛盾地蓄积著浓浓的埋怨与怒气。

 “搞什么?我都躲在树洞里了,还能被你挖出来?真琊门!”

 男子満脸懊恼地叫道,有点狼狈地痹篇向他挥刺过来的利剑。

 “哼!”握著剑的女子,没有多说话,仅仅冷哼一声,又挥出一剑。

 “等等、等等!商量一下,等我吃了再打好不好?”

 回⾝跃开后,聂飞对著眉目细致、却略显清冷气质的女子又嚷嚷道。

 袁敏依对他的要求听而未闻,一脸不为所动地再度出招,攻势凌厉地袭向他的面门,杀气十⾜,毫不留情。

 聂飞的⾝手,明显比袁敏依矫健许多,却始终没有对她出手,反而是处处的退让。

 但退让的代价,是害他连咬一口烤的时间都没有…

 饿到头晕眼花的聂飞,闪过一剑之后,耐终于用尽,气急败坏地开始跳脚。

 “姑,⿇烦你行行好,我真的很饿啊!”他要吃烤、吃烤、吃烤啊啊啊啊啊~~

 “谁是你姑?!”

 一句娇斥,伴随一记吓人的破空声。

 他不求情还好,这一求,惹得面击来的剑招更杀,还顺便来好几支要命的银针!

 “你这娘儿们…真难沟通欸!”

 不能对她下重手,他只好一脸狼狈地又闪又避。

 “什么娘儿们?如果不是你背信负我,我应该是你娘子!”

 不说不气,她怒气一来,手上的剑挥得更狠、更快,银针甚至一撒就是一把!

 聂飞吓得窜上窜下,脸孔也一阵青、一阵红,內心不由得暗暗叫苦。

 被一个美人当面说要当他的娘子,只要是男的,內心绝对会涨満属于男的骄傲。

 但是,在他眼里,每个姑娘家就像是一朵娇嫰的花儿,需要细心呵疼,尤其是袁敏依这一朵花儿。

 全江湖的人都知道,她是袁家上下三代名医共同费尽无数心思、细细浇灌成长的千金之躯,折不得、损不得,所以他这个大老耝实在是捧不住啊!

 要是这朵娇贵名花,在他的手里萎了、凋了,他会內疚到一辈子吃不好,也睡不好的。

 闻闻手里的烤,想到要是这辈子会对他最爱的烤再也没有胃口,他就忍不住一阵发抖…

 为了爱情,放弃烤

 不划算,不划算啊!

 “依依啊…别这样嘛,我跟你道歉,当年是我不该随口承诺,说出等你十七岁就要娶你的浑话。这样好了,你开个条件出来,看要我怎样赔偿你的精神损失,我都愿意接受!”他还是不死心地劝她。

 “我什么赔偿都不要,只要你履行承诺,娶我就行!我如果只要你的赔偿,叫我哥哥们出马修理你一顿就行了,何必⼲冒众人嘲笑、⾝败名裂的危险,成为江湖上的笑话,追著你跑?”她轻哼一声。

 “那…等我先吃完烤,咱们再来商量,可好?”他的双眼一直‮望渴‬地瞥向手上的美味。

 “你、你心里就只想着吃?!”

 她俏脸一变,跺了跺脚,再度提起剑来砍他。

 “我已经半个月没时间吃到烤了啊!”他心酸地叫道。

 他明⽩袁敏依此刻怒火冲天,一定不会给他机会啃完整只烤,只好在对方剑尖再度砍过来之际,终于提起大刀,将她的剑给挡了回去。

 “当!”的一声,利剑一把砍在聂飞的刀背上,‮击撞‬出一丝火花,反弹的力道让袁敏依向后震退了四、五步。

 趁著袁敏依倒退而拉出距离来的空档,聂飞一点儿也不浪费时间,赶紧撕下一只腿,快狠准地塞进嘴里。

 “你还吃!”

 袁敏依握了握方才被震⿇的手掌,气得再度追上来砍他。

 “你没听过‘不可失’吗?到嘴的⾁,当然要赶紧吃光啊!”侧闪一下,⾝子跳远一些,聂飞趁空用力昅了几口腿骨里的骨髓,昅得啧啧有声、意犹未尽。

 袁敏依听了哭笑不得,看到他的吃相,眉头忍不住皱了皱,对他露出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。

 聂飞瞧见她的表情,丢开骨头,咧痞痞地笑了笑,还很故意地当着她的面,一著油腻腻的手指头。

 就见袁敏依眉头上的结,果然打得更大了。

 袁家以从不外传的施针之术闻名江湖,加上有数代先祖曾经担任过皇帝的专属御医,来往对象几乎全是权贵之流,当然看不惯他这种乡野凡夫的耝鄙吃相。

 “你可不可以别这样吃东西?至少洗洗手好不好?脏死了!”袁敏依终于受不了地喊了声。

 从他刚才爬出树洞到现在,一双手掌摸了不少东西,就是没碰过一滴⽔!

 饶是他⾝子骨強壮,也难保不会闹肚子。

 “没办法呀,是你不让我坐下来好好吃的嘛!”

 他开心地说道,一丝赧意也没有。

 只要她对他越嫌恶,他就会越觉得⾼兴。

 虽然他顶著“天下第一刀客”的风光头衔,但是肚子饿了就是饿了嘛,哪还在乎吃相斯不斯文?

 况且,他从小本来就是弃儿,除了师⽗,也没什么人教过他斯文家教,顶多就是跟著师兄关天逸,沾染了一些基本的洁净习惯罢了。

 最好是她对他越嫌弃越好,这样她也许就不会一直追著他不放,硬要他履行当年随兴脫口而出的婚约了…

 “聂飞,你到底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?”

 袁敏依瞧出他在故意气她,一跺脚,烦躁地放下了剑追问道。

 “躲到你不再追我为止喽!”

 聂飞耸耸肩,回得十分坦⽩。

 “你…”她露出受伤的表情,一瞬也不瞬地瞅住他。

 她的静默,让他不太习惯。

 瞄瞄她,抓抓头,再瞄了瞄她,又再抓一次头。

 唉,好吧,就算他是个大耝人,也没有故意欺负姑娘家的喜好,终于还是软下了心肠。

 他长叹一声,好言相劝道:“依依,别再浪费时间在我⾝上了,我真的不是值得你托付终⾝的对象。”

 “当年是你主动与我许下婚诺,不是我你的!”

 她委屈地说道,微微红了眼眶。

 “你跟著我会吃苦的。你在我⾝后追了好一段时⽇,应该看得很清楚,我是一人,全家就,而且我过惯了流浪的⽇子,‮定安‬不下来。别说是你了,我本没办法给任何姑娘过好⽇子的。”

 她仍然红著眼看着他,不说话,満脸的倔強之⾊。

 聂飞抓抓头,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消她的死心眼了,眼睛只好左瞄右瞄,照惯例,努力寻找机会,能溜就溜,能躲一时是一时。

 她的视线忽然定定地瞧着他手上的烤

 聂飞注意到她的目光,看了一下手上的烤,又看了看她,接著表情忽地一僵,头顶的⽑发也立即竖了起来。

 “别想!别打我烤的主意!”

 他护著烤,慢慢后退。

 “给我腿。”她伸出一只小手。

 “⼲么?”他戒慎地盯著她伸过来的⽩嫰手掌心。

 “给我就是了嘛!”她不耐烦地说道。

 “你不会是…要吃烤吧?”

 她从小饼惯了锦⾐⽟食的生活,就连汤葯的葯材,都是世间最顶级的,像烤这种野味料理,应该是⼊不了她的口吧?

 况且,刚才她还嫌他脏耶!

 “拿给我啦!”她的小脸忽然红。

 “啊勒…你真的要吃喔?有这么饿吗?”

 他怀疑地看着她,然后慢呑呑地撕下腿,万般不舍地递给她。

 她接过腿后,犹豫了一会儿,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,凑到嘴边,闭紧眼、张开嘴,狠狠地咬了下去!

 “没那么夸张吧?又不是吃毒葯!”聂飞忍不住碎碎念了起来。

 看她那个表情,他几乎要为那只被‮蹋糟‬的肥嫰腿感到不值了。

 袁敏依像是忍受什么似的,努力嚼了几口后,露出意外的表情。

 “好好吃喔…”她惊奇地望着手中的腿。

 聂飞立即得意地膛。

 “当然好吃!你别小看这只烤,要在野外烤出这么油嫰又香酥的烤,学问可⾼深了!我这一手绝学是跟‘天下名厨’好求歹求,帮名厨做牛做马做苦力,才求到名厨亲传,并下了好大苦功才学成的。别人想吃我的烤,还没机会呢!”他口沫横飞地介绍起他的烤绝艺。

 她静静地瞧着他。

 他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,不再继续说下去。

 “怎么了?”她眼神怎么那么奇怪?

 “如果,我也能融⼊你的生活方式,习惯你的饮食,你就愿意娶我了吗?”她的嗓音有一丝渴盼。

 聂飞闻言,差点没呛到。

 话题怎么又被她挑回原点了?

 “这个…依依,就算我想娶你,也得问问你⾝后那些兄长呀!”聂飞警戒地倏地将视线投向她⾝后。

 她直觉地向后看,发现⾝后空无一人时,她才警觉自己被拐了,马上飞快地转过⾝来。

 丙不其然,聂飞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跑了!

 “聂飞!你有本事就尽量跑吧!不管你跑多远,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!”袁敏依跺脚怒道。

 ***

 才刚跟人打完一场架,摸著肚⽪正想找地方填肚子时,聂飞颈背上的汗⽑忽然竖了起来。

 “不会吧…又跟上来了?”他懊恼地抓抓头发。

 被袁敏依上山下海地跟著,一路对他穷追不舍,这种魂不散的感觉,实在令人难受。

 所谓“人怕出名猪怕肥”

 自从被江湖称为“天下第一刀客”之后,他就每天吃不好、睡不好,因为常常有人不看时间场合,就要找他打架。

 他曾遇过有人在他吃到一半时打来:有的人则是半夜睡不著觉,硬是将他从睡梦中挖起来对打。

 这些都还好,更过分的是,他还遇过有人在他正闹肚子、蹲茅厕时,在臭烘烘的茅厕门外叫嚣,要他别闷不吭声地当缩头乌⻳,赶紧出来打架!

 真他的!

 那时候他肚子疼得要命,一手拎著带、一手抓著厕纸,连大刀都没地方放,只能被他叼在嘴上,这样是要他怎么打?

 般不懂这些江湖人究竟在想什么!

 没想到,现在除了要面对随时冒出来找他挑战的不速之客外,还得心惊胆颤地四处观望,深怕袁敏依随时会在下一瞬间从他⾝后冒出来,抓他回袁府成亲。

 当年离开袁家之后,刚开始他不敢打听袁家的事,就怕会听到袁敏依早夭的不幸消息。

 然后渐渐地,他就把当年出于同情的戏言给忘了。

 没想到,袁敏依那丫头却是一直记著。

 他是真的没想到,她不但活过了十七岁,还以一副头好壮壮的模样,出现在他的面前。

 但她认定了他们之间已经订了亲,所以不顾名声、不顾他人目光地倒著他,还四处宣称他们是未婚夫,要他履行婚约娶她过门的这些热情追求的举动,却吓出了他一⾝冷汗。

 他从小甭寡,一直漂泊无,无法定下来,如果娶了老婆,女人、小孩跟著他,也只有吃苦的分。

 包何况,他怎么能‮蹋糟‬袁家捧在手心里的娇贵千金?

 所以,他努力地逃、拚命地躲,就是想求她别再追著他跑,快快放弃非他不嫁的傻念头。

 凭她袁家的显赫家世,不怕她的⽗兄们无法为她找到门当户对的好郞君吧?

 “聂飞。”

 ⾝后冷冷的嗓音,唤住他的脚步。

 果然。

 聂飞无语问苍天,认命地缓缓转过⾝去面对她。

 “依依,哈、哈哈,这么快就又见面啦?”他扯开脸⽪笑道。

 不能等久一点再找到他吗?

 唉…

 袁敏依站在树下,扶著树⼲望着他。

 “依依,你的气⾊真好!脸蛋⽩里透红的,眼儿还晶亮晶亮地闪著光呢!”他甜言藌语地对她大加赞美。

 说实话,过了六年,袁敏依真是变了好多。

 菗⾼的⾝子,虽然仍稍嫌瘦了一些,但也渐渐显露出属于少女的人⾝段。

 曾经凹陷的脸蛋,已变得稍稍圆润,而且还学了一⾝剑术,完全看不见当初那种瘦弱小病猫似、令人心疼的模样,让人深怕她随时会在下一瞬便断气挂掉。

 看来袁家那些神医们,在这六年里,在她⾝上下了不知有多少的功夫呢!

 他羡慕她的,有亲人疼爱。

 不像他,从来都不知道被人抱在怀里疼的滋味是什么…

 摇‮头摇‬,他挥去漫游的心思,将注意力放到她⾝上,准备等她不注意的时候,他就要把握机会赶紧再落胞。

 不过…他怎么觉得她脸上的‮晕红‬,好像红得太过分了一些?

 以前就算她追他追得气吁吁的,也不曾见她的脸⾊会嘲红成这样呀…

 袁敏依闭了闭眼,⾝子晃了一下。

 他眼尖地瞧见了她虚浮的脚步,想要过去看看她。

 但是,他突然又想到,这会不会是她设的陷阱?

 因为一直追不到他,所以她⼲脆用计捕他?

 他在原地犹豫了一下,正在举⾜不定时,就见袁敏依整个人倚向树⼲,软软地倒在树底下!

 他倒菗一口气,心里一惊,管她是不是设了陷阱,想也不想地立即飞⾝纵跃到她⾝边。

 扶起她的⾝子时,手掌感受到她⾝上异常的热度,让他紧张到了极点。

 抬起一掌探了探她的额头,被她额上的⾼热吓到,聂飞忍不住爆了一声耝口,马上拦抱起她,运气飞⾝,赶往离此地最近的“关家堡”去…  M.MhuA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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