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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哀愁尽洗
  嬴天别了佑德等人后,与傲风继续朝北而行。

 一路上,嬴天心事重重,甚少说话。当然!他刚刚才重遇佑德这故人,回复了少许记忆,却又要匆匆而去,心情自是沉重非常。

 何况这么一别,能否再见也成疑问,怎不叫他倍感难受。

 人生路上,就是每多悲离合,何况嬴天要走的路,比别人更艰辛、更漫长。

 聚散无常,生离死别之苦,总教人肝肠寸断,无奈凄酸。

 前路茫茫,嬴天⽇后将会遇到更多、更大的痛苦;但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,便唯有坚忍下去。

 傲风与嬴天相处多年,也明⽩他此刻的心情,故一路上尽量少说话,让他静静地上路。

 可是,他们一直没有察觉,有一条神秘黑影在二十丈后远远地跟着他们。

 这神秘黑影在西歧开始已一直跟踪着他们,而且沿途更不停在树上、石上成地上刻下奇形记号。他到底有何居心?

 他跟踪至今也未被嬴天察觉,显然⾝负上乘武功,他会否对嬴天二人不利?

 不经不觉,二人已走了十多天路,一路上翻山越岭,踏遍千里河山。

 这天时近正午,沿路上⻩沙万里,并无一草一木。烈⽇当空,骄似火,在这种天气下赶路,个中苦处确是难以言喻。

 傲风终于按捺不住,道:

 “风师兄,你肯定我们没走错路吗?我们已三天没见过一户人家了,而且这里人烟杳然,甚为荒芜,若再找不到村镇,恐怕我们的粮⽔也不了多久。”

 要傲风跟着自己捱苦,嬴天有点儿过意不去,面带歉意地道:

 “忍耐点吧!倘若二师兄和义兄之言没错,我们祇需翻过这个山头,再走五十里路,便能到达二师兄当年救我的村庄。”

 幸好二人武功底不差,攀山渡崖对他们二人来说倒也不算困难。

 终于,二人用了近两个时辰,翻过了山头,一座⾼大雪山崭现眼前。

 眼看这座雪山,嬴天有说不出的亲切感。

 傲风问道:

 “天师兄,你就是在这座雪山脚下长大的吗?”

 嬴天茫然答道:

 “我想…是吧!”

 千辛万苦,走了个多月才到达此地,现在目的地就在眼前,二人心头‮奋兴‬,也不再多说,加快脚步朝着雪山进发。

 接近⻩昏时份,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树林,二人终于来到一条村庄之前。

 傲风喜道:

 “好了!终于有村落了!我俩不用饿死山头了!”

 这村庄虽算不上很大,但少说也有数十户人家,而且有田有地,生活上自给自⾜,过着纯朴简单的生活。

 嬴天看着眼前的村庄,百般滋味涌上心头。

 这里给他的感觉,是如此如此地悉,彷佛一草一木,每一所房子,都曾陪伴他渡过不少青葱岁月。

 但,从姬昌口中,这村庄明明已被麒麟魔将彻底摧毁,人畜全被残杀贻尽,怎么如今整条村庄原原本本地呈现在嬴天眼前?

 对于往事,嬴天确是一点儿也记不起,祇凭感觉去判断这里是否他长大的村庄。

 他极力去想,但脑中一片空⽩,而且越想便越觉头痛裂。

 嬴天知道勉強不来,于是放松⾝体,不再去想,缓缓举步进村。

 傲风也紧随着他进村。

 嬴天一步一步,走得非常缓慢,细心地留意村中每一间屋、每一个人。

 很悉、很悉…

 每一样事物,彷佛都有着很深刻的印象,可惜偏偏却记不起。

 嬴天的思绪,渐渐沉缅在村中的环境中。

 村民看见有陌生人进村,而且嬴天行动和表情古怪,各人纷纷投以奇异目光。

 嬴天看见街道旁贩卖草鞋的小童,心头涌起异样的感觉。那感觉告诉他,他的童年,也曾像这小童般,蹲在地上贩卖草鞋。

 跟着掀动他思嘲的,是一个贩卖葱花烧饼的贩子。

 嬴天似是着了魔般,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到这贩子前买了一个葱花烧饼。

 “这烧饼看来美味,我也要一个。”

 傲风肚子正饿,这葱花烧饼正好给他肚。

 然而,嬴天并没有把烧饼吃下,祇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怀中,然后一言不发地前行。

 在街道尽头十丈外,矗立着一株⾼大雄伟的百年苍松。

 嬴天的心蓦地一跳,默默步向这株苍松。

 陡地,一幅画面在嬴天的脑海闪过:那是一群天页无琊的孩子,围在这株苍松之下,聆听一名年迈老者在细说故事。

 嬴天的心在问:这群孩子当中,可有一个是他?

 那说故事的老伯,感觉很是亲切,他究竟是谁?

 他说的,又是什么故事?

 记不起、记不起、记不起…

 嬴天默默地轻抚树⼲,思绪陷⼊极度混惘之中,不能自己。

 就是这关系,使他没留意到树⼲上…

 过了片刻,嬴天知道既然无论怎样也想不起,耽搁下去也是徒然,于是转⾝朝村庄尽头而去。

 出村。

 村后是一个小树林。

 嬴天依旧一声不响,默默步向树林。

 傲风一直跟在嬴天⾝后,此时却道:

 “天师兄,现在快要⼊黑了,你走进树林⼲什么?若你还另有目的地,不若先在村中找户人家借宿一宵,明儿再去吧!”

 嬴天道:

 “不!我感到这树林有一份很強烈的亲切感,而且我脑中更浮现出一条路,像是一条…”

 “归家路!”

 “彷佛,我从前的家,就在这里不远处,我很想快点儿去看个究竟。”

 傲风无奈地道:

 “算了算了,就当我没说过吧!你爱怎样说便怎样说。希望你的感觉不差,我们今晚不必在树林中渡过吧!”

 傲风口中虽抱怨,脚步却跟随嬴天进树林。

 树林虽不算很大,但杂草丛生,枝叶参差,有点儿森。

 瞿地,嬴天感到脚下传来一股強烈的拉扯力,大惊下连忙菗脚后退。

 他小心地上前查看,原来那是一个浮泥池。

 幸好嬴天脚步并不急促,而且反应极快,稍觉有异及时菗脚后退,否则若双脚踏进泥沼中,无从发力,任是轻功再⾼也必被扯进沼中。

 “就是这里了!”

 嬴天突然欣喜若狂大叫。

 “义兄曾告诉我,当年我便是在这浮泥池救了他。那即是说,穿过了这树林,便是…”

 “我的家了!”

 “真的?”

 傲风也能感受到嬴天的‮奋兴‬和喜悦,疲累之心一扫而空,嚷着道:

 “那我们赶紧起程吧!”

 “唔!”

 二人虽加快脚步,但穿过树林之时,天⾊已黑透。

 可是,嬴天已无暇理会此刻的天⾊。

 因为,眼前的情景,使他异常震撼。

 映⼊嬴天眼帘的,是…

 一间残破简陋的小木屋。

 木屋四周,还围着一道残缺不全的竹篱笆。

 这里,不就是…

 嬴天的家?

 但,这木屋当年不是被杀手营的杀手在狙杀佑德时毁了的吗?何以如今竟好端端地重现?

 这些事,嬴天已不复记得,更无暇细想,因为,更叫他震惊的事接踵而至。

 是一个人!

 一个倚在那道残缺不全的竹篱笆前,默默地、静心地在守候着的妇人。

 啊!她是…

 世事,有时真的太不可思议。

 毁去的东西再次出现眼前,并不算奇怪。

 但,死去了的人再次出现,那就太令人难以置信。

 可是,这一切,偏偏又发生在眼前。

 嬴天纵是已记忆全失,但看见这一幕情景,却也无法控制地心头狂跳。

 这幕情景,太悉、太亲切了。

 他虽然已对这妇人不复记忆,但那份难以言喻的亲切感,使他不由得想到,她是自己的亲人。

 是自己的至亲…

 嬴天更彷佛感到,她在等的人,便是自己。

 由于天⾊已晚,月⾊蒙蒙,妇人一时间竟没留意到嬴天与傲风就站在十丈外。

 此刻,一人自屋內步出。

 那是一个⾝材⾼大的青年。

 嬴天纵目望去,这青年年纪跟他相若“国”字脸,浓眉大眼,眼神刚強坚定,肌肤略为黝黑,更显结实壮硕。

 这青年步至妇人⾝后,默默地掺扶她进屋。

 啊!原来这妇人是个瘸子!

 看着二人的背影,妇人一拐一拐地走着,嬴天不知为何,眼眶竟然润一片。

 他,终于按捺不住,朝着二人奔去。

 妇人和青年听到⾝后传来急促凌的脚步声,蓦然回头一望。

 嬴天与青年的眼神相接触。

 二人的心底同时冒起一份异样的感觉。

 感觉告诉他们,眼前的人,是他的

 兄!

 弟!

 青年口中不由得喃喃地道:

 “你…终于回来了?”

 “真的是你?”

 “天?”

 他,竟能唤出嬴天的名字?

 他是谁?莫非他是…

 妇人一听青年之言,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,也跟着道:

 “天儿?你终于回来了?你…终于回来了?”

 妇人泪流披面,也不顾自己行动不便,冲向嬴天。

 一个踉跄,妇人便往地上仆倒。

 幸好嬴天眼明手快,急冲前扶着妇人。

 妇人抓着嬴天壮健的⾝躯,完全控制不了情绪,不停地道:

 “天儿!天儿!你终于回来了!”

 “你失踪了好几年,终于也回来了!”

 “可知娘亲想得你多苦?”

 娘…亲?

 这妇人竟自认是嬴天的娘亲,那么她⾝后的青年,莫非是嬴天的大哥嬴龙?

 但,他俩当年不是已死于月魔手上的吗?

 当年嬴天亲眼目睹嬴龙掉下万丈悬崖,而他娘亲的尸体,更是他亲手安葬的。

 这…到底是其么回事?

 当年发生的一切,嬴天虽一点也记不起,但在此情此境下,脑海竟莫名奇妙地惘起来。

 “娘…亲…?”

 妇人紧紧地握着嬴天的手,动得不住颤抖,而那青年冷眼旁观这一切,不但不发一言,甚至脸上亦无半丝表情,不知他心中所想?

 “错不了!虽然你⾼大了、成了,但⾝为娘亲,又怎会连自己的骨⾁也不认得,你一定是天儿。”

 “你…真是我娘亲?怎么我…我一点也记不起?”

 那青年见嬴天表情有点怪,像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,于是道:

 “娘亲,这儿风大,不若进屋里再谈吧!”

 转面又对嬴天道:

 “无论你是否我弟,也请进来一谈吧!”

 青年扶着妇人步进屋中,嬴天却一脸茫然地呆站着,思绪陷⼊一片纷中。

 “天师兄…”

 经傲风一叫,嬴天方才如梦初醒,道:

 “嗯!我们也进去吧!”

 “…就是这原因,所以我才不远千里来到这里,希望能找回我的过去。”

 嬴天毫不讳言,把他失忆及重回此地的原委等事,一一告知二人。

 妇人既是惊讶,又是怜惜地道:

 “可怜的孩子,难道你真的连娘亲和大哥也记不起吗?”两行热泪忍不住便滚滚落下。

 妇人情绪异常动,但青年像是万变不惊,冷静地道:

 “你说你是嬴天,有何证明?”

 嬴天不虞他有此一问,不由一愣,复又答道:

 “我…确是没有任何凭据来证明我的⾝份,甚至来这里的路,也是靠路人口中相告,以及依稀的印象…”

 嬴天每次想起自己失落了的记忆,都感到万分懊恼。如今遭青年质询,更是无言以对。

 青年见状,转道:

 “你,跟我去一处地方。”

 “若你是我弟,一定不会忘记。”

 说罢使径自步出小屋。

 嬴天当然很想知道眼前人是否他的娘亲和大哥,遂跟随着青年出屋,并对傲风道:

 “师弟,你暂时留在这里,我很快便回来。”

 二人穿过树林,却并非进村,绕道往另一边而去。

 这时天已黑透,月⾊朦胧,嬴天祇顾跟着青年走,虽不知要到何地,却觉沿途印象很是深刻。

 二人走过一片偌大草原,来到了一个悬崖之地。

 这悬崖其实是一个大峡⾕,崖深百丈,深不见底。

 最令人瞩目的,是这悬崖地上竟有无数裂痕。

 裂痕由一个中心点伸延开外,有长有短、有深有浅,像是遭受一股強大的力量震裂而成。

 “这悬崖…这些裂痕…”

 “我…我是来过这里的…

 嬴天脑海开始浮现一些影像。

 他看见一只惨绿⾊的魔掌,无情地轰在一个少年⾝上。这个少年并非别人,却是三年前的他。

 他中掌后祇觉全⾝如炸裂,更被轰得飞出悬崖。

 千钧一发间,另一个与他年纪相约的少年,奋不顾⾝地冲到嬴天⾝后,替他挡住了去势,可惜那少年却被狂猛的冲力撞飞崖外,直往万丈深渊堕去。

 当时的嬴天极度悲痛,就在崖边狂呼…

 “大哥!”

 现实中的嬴天不由自主地叫喊,⾖大的汗珠満额皆是。

 “大哥!”

 “当年我大哥就是为了救我,掉下了这深⾕。”

 对!这悬崖正是当年月魔追杀嬴天两兄弟,在这里把嬴龙轰下山崖之处。

 “你…终于记起了?”

 嬴天没有回答,却问道:

 “你…真是我大哥?”

 青年点头,道:

 “我,姓”

 “嬴!”

 “名”

 “龙!”

 他竟自认是嬴龙?他不是于三年前掉下悬崖粉⾝碎骨的吗?为何现在竟好端端地站在这里?

 嬴天问道:

 “你是我大哥嬴龙?你不是跌下悬崖死了吗?为何此刻安然无恙?”

 嬴龙答道:

 “这事情稍后再告诉你。”

 “你失踪了三年,娘亲一直对你悬念,先回小屋吧!”

 嬴天心头仍是一片混,听从嬴龙之言朝来路折返。

 嬴龙跌下悬崖不死尚可解释,但嬴⺟却肯定已魂归天国,而且她的遗体更是嬴天亲手安葬的。

 她…又如何死而复生?

 祇可惜嬴天的记忆仍未完全恢复,故并未想到这一点。

 嬴龙虽是冷漠如昔,但刚才当他看着嬴天回复少许记忆,记得当年他舍⾝救己的一幕,与及最重要的,是他仍记得他这个大哥。

 在那一刻,嬴天首次从他眼神中看到一点儿雀跃‮奋兴‬的神⾊。

 那一闪即逝的神⾊,非是至亲或深多年的知己,绝对无法捕捉得到。

 除此之外,嬴天更在嬴龙眼神中感到一丝忧虑。虽仅是一丝忧虑,却也使嬴天心下忐忑。

 二人回到小屋,嬴⺟已弄好一锅热腾腾的稀饭。

 嬴天把稀饭一口一口的吃下,那份温馨暖意,就像回到了从前,一家三口快乐地一起生活般。

 重拾失落已久的人间温暖,嬴天也暂且把一切忧虑放下,好好地享受这难得的、梦寐以求的憩静时光。

 由于嬴天的记忆尚未完全恢复,故决定留下暂住,希望能够回复更多记忆。

 小屋祇有两间狭小的房间,嬴龙就睡嬴⺟房的地板上,而嬴龙房中的睡虽然狭小,但却有两张,想必是昔⽇他兄弟俩睡的。

 嬴天的思嘲仍起伏不定,久久不能⼊睡,但傲风经过连⽇奔波,早已累得呼呼大睡。

 在闭目养神的嬴天蓦地从上弹起,一跃便到厅中。

 他扫视了一遍,厅中并无异样,又轻轻地掀起嬴⺟房间的布幕,祇见嬴⺟与嬴龙亦安然地睡。

 “可能是我心神不定,他们是我至亲,怎会对我有所企图?”

 “可是,由西歧来到这里,直至我回复少许记忆,一切都是如此顺利,我总觉得当中有些少不妥,但又说不出所以然…”

 这‮夜一‬,嬴天就在凌的思绪中渡过。

 嬴天归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村庄,村民们都纷纷前来慰问。

 当中的莫大叔,更嚷着要在空地上大排筵席,大事庆祝一番。

 筵席,就在三天后的晚上举行。

 这几天里,整条村也洋溢着一片乐的气氛,村民的热情,把嬴天的忧虑暂时庒下。

 村庄的一切环境,嬴天皆有深刻的印象,而不苟言笑的嬴龙,为了帮助嬴天回复记忆,也不断把童年往事相告。

 嬴天对往事的印象越来越強烈,但仍是无法清楚记起。

 这天嬴龙、嬴天和傲风在村中扰攘了半天,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时份。

 正当各人都聚在屋中,忽听得屋外传来一把声音:

 “姓嬴的小子,知机的快把地图出来,免得老子大开杀戒。”

 嬴龙闻言,面⾊一沉,正动⾝出外看个究竟,但嬴天已抢先道:

 “大哥,这些人看来是冲着我来,待我来处理吧!”

 嬴龙不置可否,嬴天已径自步出屋外。

 但见屋外站了五名大汉,皆⾝穿古怪服装,手持兵刃,显然来意不善。

 众人见来人是嬴天,顿时面面相觑。

 嬴天不理会众人反应,道:

 “各位想必是为了‘圣墓地图’而来吧?地图确在我手,但我决不会轻易出,各位请回吧!”

 众人闻得嬴天之言,先是一阵诧异,然后使了一个眼⾊,其中一人道:

 “那有走得这么轻易?你若不出地图,就待我们亲自来取吧!”

 五人抡刀向嬴天冲杀上。

 嬴天不慌不忙,向五人手起来。

 五人俱使一柄虎头大刀,刀法灵巧,攻守有致,且刀招凌厉刚猛,显然绝非庸手。

 但嬴天武功又何尝简单?虽以一敌五,仍是绰绰有余。

 傲风见嬴天与五人招来招往,‮奋兴‬得手舞⾜蹈,但嬴龙却是目不转睛地留意嬴天一招一式。

 众人对拆了百招,五大汉见尝不到甜头,互使眼⾊,一同撤退。

 嬴天见五人知难而退,也不追赶,徐徐步向嬴龙等人,暗想:“刚才五人攻守间皆有所保留,到底意何为?”

 嬴⺟紧张地问道:

 “天儿,那些是什么人?为何要对你动手?”

 嬴天答道:

 “我在西歧至这里途中,曾相救过一位老伯和女孩,他们赠我一张地图,自此便惹上不少人觊觎。这些人便是冲着地图而来。”

 嬴⺟又道:

 “那是什么地图,可以给娘亲看看吗?”

 嬴天面有难⾊,推辞道:

 “祇不过是一张寻常的地图罢了,没有什么特别之处,而且我也不大明⽩地图上绘的是什么地方…”

 此时嬴龙揷口道:

 “既然天弟不想让我们看,那就算了,返回屋內吧!”

 四人于是鱼贯步进屋內。

 到了第二天晚上,莫大叔与一众村民果真在村庄外的空地上设燕起来。

 虽然说是设燕,但这处地方贫脊,故此吃的都仅是一些寻常菜肴,甚至连⾁也不多。

 嬴天当然绝不介意,村民对他的热情,已教他深受感动。

 甚至,村民对嬴天的热情,似乎是有点儿过份…

 嬴天在玄关三年,囿于石洞之中,不见天⽇,面对的祇有天玄子,几曾想到受这许多人关心和热情款待的滋味?

 这一晚,确实教他毕生难忘。

 假如能长居于此,过着这种与世无争,闲适写意的生活,那便于愿⾜矣!

 但,苍天既把重大使命托付于他,然而他又可以长期过着这种生活吗?

 也许明天一到,他又要面对江湖风波的凶险,或是命中注定要承受的苦难。

 眼前的快乐,也许祇是昙花一现,幻梦一场,并不‮实真‬和恒久。

 快乐的背后,也许隐蔵着无数的凄苦与无奈。

 或许嬴天这晚实在是太开心惬意了,吃的、喝的比平⽇多,⾝心也比平⽇疲累,于是也不跟众人久聚,与嬴⺟、嬴龙和傲风径自回家休息。

 嬴⺟行动不便,而回家的路途又不短,傲风竟主动背嬴⺟回去。

 嬴⺟慈祥地说道:

 “好孩子,你的孝心可不比我两个儿子少啊!”

 其实傲风本⾝亦是‮儿孤‬,看见嬴天能与娘亲重逢,已觉十分羡慕。面对着慈祥和蔼的嬴⺟,自是心生好感,更不经意地流露出来。

 回到家中,各人均觉十分疲倦,各自回房就寝。

 睡至夜深,嬴天祇觉蒙眬中有人步进其房。

 他听觉灵敏,察觉来人步行时一拐一拐,想必是嬴⺟。

 嬴⺟靠近他沿,轻轻地为他盖好被铺,喃喃自语地道:

 “深夜风寒,可不要冷着我的好孩子。”

 嬴天故意噤声,诈作睡,心下却暗想:

 “娘亲对我着实无微不至,祇可惜我不能长伴她老人家左右,侍奉终老…”

 想着想着,眼角差点儿便要渗出泪⽔…

 岂料一念未毕,嬴天心下陡地大吃一惊。

 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,祇因为,他竟感到…

 他的⽳道竟被人以轻手法点了数遍。

 房中并无他人,那点他⽳道的人是…

 点⽳者的內力并不⾼,嬴天不消半刻,便已运劲冲开被封的⽳道。

 嬴天一弹而起,发觉房中除了他和睡的傲风,并无他人。

 他细察傲风一遍,见他同样被封⽳道,却并无受伤迹像,于是也不惊动他。

 嬴天放轻脚步,悄悄走出房外,再到嬴⺟和嬴龙的房间察看。

 当他揭开布幕一看,赫然发现…

 嬴⺟与嬴龙竟不在房中!

 这时已是深宵时份,而嬴⺟又行动不便,他俩到底往何处?

 嬴天回想刚才被封⽳一幕,越想越是心惊,冷汗也不噤涔涔而下。

 瞿地,他又听到屋外传来轻微异响。

 他悄悄从门隙中偷看,赫然发现两条黑影往树林疾驰而去。

 这两条黑影⾝手了得,显然⾝负上乘轻功。

 嬴天心下存疑,于是推开木门,循着这两条黑影的方向跟去。

 嬴天步进林中,但那两条黑影已不知去向。

 正感踌躇之际,却听得不远处竟有人声。

 人声极为微弱,相信至少有二十丈之距。

 嬴天运起轻功,放经脚步,跟着声音的方向寻去。

 他走过十多丈,看见远处正围着十多人,似在商量着什么事。

 他躲到草丛后,细心留意那十多人。

 树林虽然极昏暗,但嬴天长居玄关暗之地,早已习惯在黑暗中视物。

 他留神之下,陡地心头狂跳。这伙人,赫然是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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